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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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前夜。恰逢有闲,她们趁夜前去拜访东府的巧姨娘,没想到这位姨娘正发高热,碰了个闭门羹。
回来时,经过后花园,许青窈提着青绿灯笼,伴了小狸,在夜露深沉的园圃里穿行,花香将她的发髻染得深浓。
更鼓打到亥时,许青窈心道,这是她们走过的第十五圈。
紫色遍地金的高底鞋边,踩了几瓣洇湿的杏花。
西苑那边响起一阵喧闹,长明阁亮得像在燃烧。
许青窈心里一松,一提,扬眉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一路走去,嘈杂声越来越大,中途还撞上了来通传的小厮,许青窈一眼认出,这是老族长身边的人。
待赶至,果不其然,西角门下早已聚起数人,人不多,声势却浩荡。
这当然是造势,分明是有意做给她看,但薄家毕竟是望族,还是要脸面的,家丑可自断,不可外扬。
她越过戴冠的老爷和苍头的仆役,一眼就看到最中心那个发号施令的魁首,那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薄氏族长。
“果不其然。”
她早知道是这老家伙搞的鬼,也幸亏她早有防备。
只因心中有底,许青窈胸有成竹地迎上前去。
见薄家大奶奶来了,众人纷纷避开,让出一条夹道。
手里描了绿字的灯笼,摇晃着淡青色的幽光,打在她脸上和襟前,也真像一竿修长的翠竹,袅袅行步间,既有闺阁之秀,亦含林下之风。
老太爷站在人群最前,一瞧见许青窈,心里便十分恼火,暗道:“这副模样,果真不是个安分的,得早早料理了才是。”
许青窈却笑脸相对,礼数周到,“见过各位伯公爷叔。”
“不知各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语气当真是不卑不亢。
“听闻孙媳妇一手好茶技,特来讨茶喝!”老族长语气不善,面色亦相当不虞。
“品茶岂有半夜三更上门之理?”许青窈早听出老家伙是在阴阳怪气,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既有三更开门迎人,怎不能三更待客品茶!”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语带戏谑。
刚静下的人群瞬间哗然。
“开门迎人?何出此言?各位长辈莫不是起了梦魇,把我这未亡人的孀门当成了妓馆娼寮?”
听她说话实在难听,老族长即刻挥手打断。
“孙媳妇的一张巧舌,圈到这内宅,属实是委屈了,只是我们这些长辈,今日来此,却不是和你斗嘴。”
许青窈下腰行礼,姿态极谦卑,眉间却有黠色一闪而过,“妇人愚笨,还请老太公不吝赐教。”
“你看这个人是谁?”
许青窈循着老族长的手指方向看去,熊熊火光下,两个高大仆役中间夹着一个矮小男子,面色枯黄,双臂被反绞在背后,咬紧牙关,像在受刑。
许青窈微眯了眼,扬声道:“抬起头来!”
老族长一惊,眼神落在许青窈脸上——这妇人竟然如此镇定!
要是此人真能为大房诞下子嗣,薄家的一世荣华还能再续也未可知。
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连老族长自己都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他为自己差点再一次落入这狡猾妇人的陷阱而感到气恼。
“怎么长得这样丑!”许青窈打量对面良久,终于出声,语气却相当轻侮,嘴角眉梢俱是嫌弃。
众人又是一震,谁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说法。
那被大汉架在空中的男子,也满脸惊疑,连事前准备好的说辞都差点忘个干净,不过须臾,便转为难抑的怨怒。
到底是拿钱办事,不可背信,遂扯过几丝深情妆点面颊和语调,“窈娘,你连我也不认吗?”
“谁告诉你我叫窈娘?莫不是你背后的那人传错了消息?”
许青窈说道,通身不容置疑的气势叫人胆寒。
她横眉冷对,疾言厉色,活像衙门里的酷吏,杀气腾腾看向他,“你说,谁指使你来诬陷我的!”
那人脖子陡然一缩,暗自吞了吞口水,他才见识到女子口齿之锋利。
直觉告诉他,这笔钱,不会好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得硬着头皮上,“窈娘,我是刘虎啊,隔壁村铁匠的儿子,你我自小青梅竹马,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隔壁村民风淳朴,几时生出你这样一个奸人?”
“窈娘可真会玩笑,自打我三月前从北地贩牲口回来,我们便夜夜私会,你腹中的孩子不就是我的骨肉吗……”
人群里发出一阵倒凉吸气的声音。
男人受了鼓励,愈发得意起来,“昨天夜里,你还说要和我私奔。”
许青窈不动声色,语气循循善诱,“哦,那你说说,你我二人私奔前相约在何处会面?”
那人打量四周,见四下荒僻,无人看守,想来合适避人耳目,便梗起颈子道:“自然是在此处了。”
许青窈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笑起来,“可知你胡说,我才从姨娘那里过来!”
从巧姨娘的院子到长明阁,必得经过后花园,众人低头看去,果然见许青窈脚底绣鞋的白帮上,沾着几瓣红艳的杏花。
“这么晚了,孙媳妇怎么还在园子里乱转?”老族长阴恻恻地说道。
“去东府和姨娘说话,回来时恰巧经过后园。”许青窈提起手中的青色灯笼,“瞧,我们的灯笼坏了,这正是叔叔送的。”
她故意不说是哪位叔叔,好在事发东墙后有个转圜之地。
“去,把巧姨娘叫来。”
许青窈一听,知道老族长这是要下死手,心跳起来,正思考如何将这谎圆得过去。
“不必去了,我作证!”
随着声音响起,夜幕中大步走来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男子。
走到人前,站定。
“姨娘那里有不少这样的东西。”他提起手中灯笼,幽绿的光影打在他的锦袍上,金银丝暗纹光华流转,嵌汉白玉袍带束起劲腰,腰际悬垂的透雕花鸟斋戒香囊里散发出清远香气。
锦衣夜行,若不打灯,谁能看清这样的富贵?
许青窈遥遥向薄青城一望,感激之情都在脸上。
薄青城颔首微笑,霞姿月韵,如在云端。
火光明灭,人头攒动,他方才越过层层人群,一眼就看到她,素服净面,临危不惧,极有大家风范。
此刻走近,看见她被围在人群中审问,夜寒风冷,衣袂宽大,越发显得纤纤弱质,心头忽然一动,这陌生的感觉令他十分烦躁,遂又别开眼去。
插曲一过,好戏继续上演。
“不对,不对,是我记错了,你约我在后花园见,我给忘了……”那男子大约已经装不下去,语带哭腔。
众人一听,后花园离西苑甚远,离许青窈住的楠木楼也不算近,离东府又一衣带水,仆役往来众多,再怎么样,也不会在那处私约,可见此人扯谎。
看他说话颠三倒四,自打自脸,许青窈无意纠缠,忽然转向老族长,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老太公,这贼人是在何处逮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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