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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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乖乖站起身,与赵崇福身请安:“嫔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殿内宫人也纷纷行礼。
将近一个月时间未入后宫的赵崇自然许久没有见云莺。
过来永寿宫前他亦不知云莺在此处,是方才在廊下瞧见她身边的两个大宫女才知道的。
没有听见云莺任何心声,同样没有发觉她与他见面的欢喜,赵崇淡淡瞥一眼云莺,免了她的礼,继而上前与周太后请安。周太后笑道:“陛下今日怎得空来?”
“是朕疏忽,许久未来探望母后。”赵崇说。
周太后道:“陛下朝事繁忙,哀家知道,且有云婕妤为哀家说故事听,哀家也是得趣的。”
赵崇目光落在云莺的身上。
耳边听见的却是自己母后心下一番窃喜。
【陛下又许久不入后宫,原想着让云婕妤多来永寿宫,说不定哪一日便能和陛下见面。不曾想竟今日一来两个人便见上了,看来哀家也可以少操些心,不错。】
赵崇:“……”
他一撩衣摆入座,对云莺道:“云婕妤同母后说的什么有趣故事,不如让朕也听上一听。”
云莺低着头,面上浅浅的一抹笑,心下暗“啧”一声。
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这是可以说的吗?
赵崇听见这句口吻熟悉的腹诽,又看一眼云莺,便听周太后嗔怪道:“云婕妤同哀家已说到关键之处,陛下是来得凑巧,可没头没尾的只怕听得不得趣,回头让云婕妤单独与陛下再说便是。”
后面这半句话说得颇有些暗示。
云莺一顿,心道太后娘娘怎么兴起当红娘了?
赵崇却清楚大抵自己母后因着捐献金银以及桃园之事,对云莺生出几分偏爱,兼之盼他早得皇嗣,故而如此。
他不置可否,只道:“那朕便陪母后一道将后面的故事听完。”
云莺便唯有把故事说下去。
这故事结局圆满,周太后喜笑颜开,连声赞好,赵崇见周太后欢喜,也嘴角微翘,当即有赏赐。
“嫔妾谢过陛下恩典,谢过太后娘娘恩典。”
云莺乖巧谢恩,面上笑容真诚两分,有了这份恩典,那些被克扣的份例大约要给她补上了。
赵崇听见云莺心下一句“被克扣的份例”,几不可见皱了下眉。
但不知前因后果,云莺也未再想这些,一时便无从知晓更多与此有关的事。
周太后脸上始终笑意深深。
这会儿问过徐嬷嬷时辰,她又含笑道:“一晃神竟酉时将至,云婕妤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是。”
云莺依旧乖巧应下,复与赵崇和周太后行礼说,“嫔妾先行告退。”
她便从永寿宫正殿退出来。
之后带着碧梧和碧柳回清竹阁去了。
永寿宫的正殿内剩下赵崇和周太后母子二人。
赵崇惦记云莺心里的话,挥退左右宫人,方才问周太后:“母后近来一切可还安好?”
周太后道:“哀家一切都好,陛下无须为哀家挂心。”
赵崇想一想又说:“朕这些时日忙着朝中事务,对六宫之事多有疏漏,不知近来可有累母后操心之处?”
周太后听言,面上笑意不减:“陛下往后多来后宫走动便不会不知了。”
她心下却禁不住轻哼。
【德妃又哪里是能够治理六宫的料子?】
【陛下再不去后宫瞧一瞧,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赵崇便确认当真有些事情。
他在永寿宫多留得约一盏茶的功夫,没有留下陪周太后用晚膳便离开了。
“这阵子后宫有何异样?”
从永寿宫出来后,赵崇问起大太监夏江。
夏江躬身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听闻贤妃娘娘身体不适,目下后宫诸事皆由德妃娘娘掌管。德妃娘娘规行矩止,据说孟充仪、沈婕妤、崔婕妤、顾美人、谢宝林最近皆曾得过德妃娘娘的训教。”
夏江的话说得隐晦,赵崇却没有听不出来的。
过去贤妃负责六宫事务时,哪里训教过这么多妃嫔,只怕德妃横行霸道,事事拿规矩压人。
赵崇压一压嘴角。
沉吟过数息,他吩咐道:“去朝晖殿。”
而先行离开永寿宫的云莺好巧不巧在半路上遇见德妃。
她难得离开清竹阁便有此运气,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为之扎乍然倒说不清楚了。
“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来不及避开,云莺只能上前与德妃见礼。
德妃扶着大宫女霜红的手立在云莺面前,上下看得她两眼,笑道:“云婕妤,真巧。”
跟在德妃身后的一位娘子也向云莺请安:“嫔妾见过云婕妤。”
云莺朝着那人看过去。
可即便看清楚对方的脸也有些记不起是谁了,这让她感到万分稀奇。
直到听见德妃称呼其“冯采女”,云莺终于恍然,住在毓秀宫、从七品的采女冯湄,前一世其不得皇帝宠爱,又因得罪德妃而被乱棍打死,至死只是个从七品的采女,不想这一世竟然与德妃走在一处。
云莺心念微转,听见德妃慢悠悠问:“云婕妤这是去了何处?”
“回德妃娘娘的话,午后得太后娘娘召见,嫔妾方才从永寿宫出来。”云莺回答她道。
德妃其实早得了消息。
若非太后娘娘召见,只怕她想在这后宫和云莺“偶遇”也不得机会。
这不是太后第一次召见云莺了。
德妃眸光微沉,也不知在太后娘娘面前,云莺是否曾胡说八道。
“不知太后娘娘召见云婕妤有何要事?”德妃冷声问。
云莺便明白德妃来者不善。
恐怕这是担心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起后宫里的事,特地半道上堵她,想从她口中探听情况。
但如今的情况,眼前这一位是德妃,她只不过是婕妤。
德妃若故意为难起她,能救她的人无外乎皇帝、太后和贤妃了,但与其指望他们来救,不如自己想法子脱身。
“太后娘娘问嫔妾近来是否去过藏书阁,也问嫔妾最近看得些什么书。”
云莺如实道,“后来让嫔妾说个有趣的故事听一听。”
德妃见云莺面色坦然,半信半疑:“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云莺道:“再无旁的话。”
德妃冷哼一声:“你最好是没有半句虚言。你若是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搬弄本宫是非,本宫定饶不了你,你也别以为陛下宠爱过你几日,本宫便不敢动你!”
云莺垂眸:“嫔妾不敢。”
盘问过片刻,德妃却没有就此放过云莺。
“啪!”
伴随清脆响声传入耳中,云莺看见一根琉璃簪摔在自己面前,断成两截。
随之是冯采女的惊呼:“云婕妤为何要将德妃娘娘的簪子摔了?!”
德妃也厉声道:“云婕妤,你好大的胆子!”
云莺觑向地上那根碎裂的琉璃簪。
正是德妃生辰那日,贤妃送与德妃的生辰礼。
“云婕妤,你可知这琉璃簪乃陛下赏赐给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又转赠于本宫之物?本宫素闻你行事张狂,不想你竟狂悖至此,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损坏,云莺,你可知罪?!”几息时间,一连串指责的话很快从德妃嘴巴里冒出来。
云莺看她和冯采女一唱一和,几乎要笑出声。
唱戏居然唱到她面前来了。
“德妃娘娘若想罚嫔妾,只管罚便是,何苦要毁损这么好的簪子?”
云莺口中说着,却没有如德妃所愿慌乱无措向她请罪,抑或被她的举动激怒口不择言。
“今日嫔妾固然可以跪下去,但德妃娘娘可曾想过,贤妃娘娘若问起这琉璃簪,当真会相信是嫔妾弄坏的么?此事一旦闹起来,德妃娘娘有把握陛下只相信娘娘所言吗?”她不紧不慢帮德妃分析。
德妃蹙眉,有些迟疑。
她是想要警告云莺一番也想趁机让云莺吃苦头不假,但若此事对她不利,她也不想惹陛下不喜。
但没有被云莺的话吓唬住,德妃冷笑:“陛下为何不信本宫?”
“云莺,你最好不要太自以为是。”
云莺心下无言,面上说:“嫔妾不敢。”
正欲继续“好心”提醒德妃两句,一旁的冯采女截断云莺的话。
“德妃娘娘,云婕妤这般巧言令色,分明是说娘娘您比不得贤妃娘娘,嫔妾实在不忍听。”冯采女见德妃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当即说,“若德妃娘娘今日轻易放过她去,岂非如受她威胁?如此,往后娘娘还如何管理六宫妃嫔?”
云莺见冯采女这副模样,脑海浮现四个字:狗仗人势。
诚然分位再低,冯采女也是皇帝的妃嫔,可听其言、观其行,便知她近日是如何奉承讨好德妃。
德妃高兴这种人亲近自己,要如何不犯蠢?
“来人,把云婕妤给本宫摁住!”
冯采女的话发挥效用,叫德妃记起云莺的可恨,便打定主意要按自己所想强行令其吃苦头。
然话音才落,她余光隐约瞥见一道明黄身影。
德妃当即回过身。
发现果真是皇帝,她控制不住表情,面色骤变,慌忙之中连忙深福下去与赵崇行礼请安:“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她刹那心中无比忐忑,后背冷汗涔涔。
陛下……
究竟看见、听见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