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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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晒得院中那一条青黑石板路融化了似的,泛出粼粼波光。积日的暑气又从底下往上翻涌,热腾腾地扑在人脸颊上。
言俏俏就低着头跪在路中央,炎日照着她乌黑如云的发髻,很快便有几滴汗珠顺着鬓角滚落,砸在浅青色荷叶裙边上。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腕间一只旧银镯子贴贴滚烫的脸颊,才感到一丝清爽,便听见前方一声怒吼——
“言俏俏!!我说的你听进去没有!?”
虽早习惯这位的泼辣嗓门,言俏俏还是吓得一颤,讷讷道:“听、听进去了。”
自从两年前父母意外身亡,她便以同族二小姐的名头住到了京城吉安伯府,府中老爷言作德,是她的亲叔父。
而出声训斥的则是正房夫人,李氏,也就是言俏俏的叔母。
天气炎热,为了教训这小妮子,李氏让下人闭紧了前后的门,导致院中蒸笼一般火热。
她虽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到底也不好受,尤其一瞧见那呆头笨脑的便宜侄女,心头的火便蹭蹭上涨。
李氏飞快摇着团扇,手腕上串着四五个金玉镯子,叮当作响,嘴里连珠炮似的道:“你说说!我们言府也不曾苛待你吃穿,怎么这样丢我们的脸!”
“你满京城去问问,谁家小姐抛头露面去街上卖东西?!”
“啊?言俏俏,到底要说几遍?这里是京城,不是你那鸟不拉屎的闻春县!贵女有贵女的礼数!你少把那穷酸气带进来!”
“自个儿毁了名誉不打紧,别连累我丹娘找好人家!听明白没有!?”
她每扯着嗓子骂一句,底下言俏俏的脑袋便往下低一分,小鸡似的一啄一啄,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瞧起来倒温顺老实:“明白……”
这任打任骂的怂包模样,李氏不解气地瞪着眼,却又不好再发作,胸脯上下起伏不定。
原本最近就不太平,个个都焦头烂额,还给她闹出这档子事。
国家大事她一介妇人即便不懂,也知晓那南边杀来的大军还乌泱泱压在城楼下,宫墙之内更是早变了天。
据说,为首之人乃是前朝遗孤,当年尚在襁褓之中,便被自己亲舅舅夺去江山。
没成想此子隐忍蛰伏、韬光养晦二十载,如今复仇来了!
京城众人虽不敢明面上议论,背地里却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探一探那位杀伐果决的新帝是个什么模样、什么脾性。
言府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是时隔三月第一次开朝,新君亲临,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新账旧账还不得翻个底朝天。
想到这儿,李氏顾不得跪在院子里的言俏俏,忙问身边婆子:“什么时辰了,老爷还没回来?”
婆子愁道:“夫人,都快巳时三刻了,以往老爷上朝,最迟也能赶在辰时尾巴上回府,可今天……”
李氏的脸色倏地难看起来,似有话不吐不快,又不敢与人讲。
三月前攻破京城后,便有数千黑甲兵将各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一干人等的进出来往,恐怕都逃不过那位新帝的眼。
虽说还未发生冲突,但这般将众人管控住,总叫人疑心后面还有别的手段……
李氏心里顿时火烧一般煎熬,不自觉站起走动,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落向还跪在滚烫路面上的言俏俏,竟忽然消了气:“……行了,别跪着了,回你住处去吧。”
言俏俏早被炎日晒得头脑发胀,闻言没听清楚,只身子微微晃动几下。
直等那婆子走近,使劲儿拽了一把胳膊,她才后知后觉抹了抹额头上水淋淋的汗,嘴里还不忘喃喃着:“谢……谢谢。”
只是她浑身没劲,一时半会儿站不住,婆子没了耐心,急匆匆撒手,快步跟上李氏一行人,从廊下绕出去。
言俏俏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浮起一阵阵发黑的眩晕感,愣是昏了片刻,才慢吞吞爬起,挪着步往自己屋里走。
她本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贵女,更何况如今寄人篱下,需得看人脸色,晒得再狼狈可怜,也不能多吭声。
好在言俏俏身子骨一向不错,进门后,先灌了杯冷水解暑,便把手伸进宽大的袖口里,摸出一包药。
“林妈妈?”
半晌没有回应,言俏俏赶紧抱着药包跑进里间,见林妈妈正紧闭双眼睡在小床上,才松口气。
只是妇人面色苍白,佝偻病躯将被褥顶成一座小山,如此炎热的天气,梦中却冷得发抖。
林妈妈是言俏俏的乳娘,初来吉安伯府时,夫人李氏嫌她带的下人太多、排场太大,只许她留一个。
从此便只有林妈妈陪在她身边。
可许是年纪大了,又总是为她劳心劳力,入夏之后,林妈妈忽然一病不起,人更是一圈又一圈地消瘦,如今真是憔悴得没了人样。
李氏又吝啬,不肯为了生病的老婢花大钱诊治,大夫来了两回,后面没有诊金,便不愿意来了。
言俏俏怕出事,硬是央求她从下人房搬到屋里来住,好方便照看。
替林妈妈掖了掖被角,又将自己床上的被褥搬来盖上,言俏俏这才到外面生火熬药。
她住在吉安伯府最后方的客房,由于地方偏僻,很少有人经过,反倒难得的清静。
坏处是存在感极低,刚住进来时,府里吃饭忘了她这号人都是极常见的事。
最离谱的一次,足足有十日没人喊她这位二小姐吃饭。
言俏俏胆子小,话又少,只默默啃馒头度日——那馒头也是她偷偷翻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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