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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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艳羡。怎奈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师尊说了,市井不比山林,物各有主,偷盗更是大忌。
更何况,她和这三千世界的隔阂,又不仅仅是一文钱而已。
而她心心念念的,又岂止是一碗白粥呢?
正黯然愣神,左耳的桃铃微微一阵悸动。子夜陡然警觉起来:“桃铃一响,必是阴鬼之兆。这附近有人让鬼魅缠上了?”
念头刚落,便听见马蹄声“得得”逼近。一蓝袍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追随六七个小厮,毫无顾忌冲进人群。所过之处,人人惊呼闪躲,街道上尘土飞扬。
子夜分明感到桃铃晃了一下,心下咬定:“就是他们了。”
马蹄行处,蹭倒了道边的馄饨扁担,锅里的热汤洒翻一地。卖馄饨的是对儿爷孙俩,小孙子忿然道:“喂,你没长——”不等说完,却被爷爷一把捂住了嘴,训斥道:“你没长眼吗?那可是朱家的管事!”
蓝袍汉子听见有人说他,勒住马缰,回头瞥了一眼。
爷爷一惊,慌忙拉孙儿退入人群,赔笑道:“挡了您老的路,山爷莫怪。”
原来这蓝袍汉子名为宝山,多年前卖进朱家为奴。因他对上伶俐油滑,对下刚硬果断,帮朱家化解了不少麻烦,深得家主赏识。于是升为管事,又赐姓为朱。
而今这朱家多人入仕,在汉京攀上了权贵,遂跃升为业城一顶一的豪门大户,连官府也要怕它三分。
如此一来,这朱宝山更是鸡犬升天。但凡想求朱家荫庇,都须找朱宝山预先打点。哄不好了,连朱家大门都进不去;万一得罪了,只怕在业城永无立足之地。虽为家奴,却能在这业城只手遮天,人人都得喊他一声“山爷”。
只见朱宝山翻出一卷悬赏令,丢给一灰衣小厮。转头环视众人,朗声道:“我朱家二公子突发急症。现以家主之名,重金求医,请众位多多引荐。谁能医好我家二公子,酬黄金百两。”
说道同时,那小厮翻身下马,将悬赏令展开来,贴在路边的杨树干上。众百姓围在左右,人头攒动,议论纷纷。
一听这悬赏令,子夜却颇有疑虑:“这朱家看着派头这么大,想来也是豪门,请个名医还不是易如反掌,怎会上这闹市来张榜求医?”
这时,有一书生上前道:“扶苏桥有个长安医馆,那温郎中医术了得,山爷何不请他……”
“哦?”朱宝山一皱眉,驱马走近那书生,“你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还以为得了攀龙附凤的良机,喜道:“小生姓李名仲,说来还是朱二公子的同窗呢,烦请山爷……”
“你跟那温长安,倒是很熟了?”朱宝山打断道。
“那……那是自然。”李仲夸口道,“小生可是经常——”
“那温长安谋害朱二公子,也是你暗中指使的了?”朱宝山目光咄咄,厉声追问。
此言一出,人众哗然。
“谋……什么谋害?”李仲全然不解其意,脸色煞白,“这……这话从何说起?您莫要说笑啊山爷……”
“就在今早,我刚请温长安来过府上。”朱宝山神色冷峻,“谁知二公子用了他的药,病情非但不好转,反而大大加重!”
“这……山爷,不是……”李仲傻在原地,两腿已抖得像筛糠一般。
围观者纷纷看向李仲。有人暗自叹息,有人却幸灾乐祸,都道这小子本想献殷勤,却意外撞上刀口,后半生的仕途怕是全成了泡影。
“若不是二公子吉人天相,怕是已经被那姓温的……唉!”朱宝山重重叹了一口气,满脸的切齿痛心。
李仲“噗通”一声跪下,涕泗横流:“小生跟温神……跟温长安那厮并不相识,全不知他是这等禽兽。此事实在与小生无关,山爷您明……明鉴啊。”
朱宝山摇了摇头,一勒缰绳,掉转马头。
李仲扑上去求情,却被小厮拦下,猛一跤推倒在地。众人跟见了瘟神似的,个个躲得老远,生怕跟他扯上半点干系。
朱宝山又向众人道:“哪个能引荐名医,尽管揭了这榜令,来朱府上座。”
此言既出,众人面面相觑。虽有赏金百两,又能攀结豪门,可那温长安乃是业城数一数二的妙手神医,连他都治不好二公子的急症,谁还敢妄自染手?万一落得跟李仲一般下场,那可就呜呼哀哉了。
如此一来,没一个人敢搭腔,都唯唯诺诺散去,各做各的事去了。
“山爷,几张榜都贴完了。”那灰衣小厮问道,“咱们回府还是?”
“去扶苏桥。”朱宝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转缰策马,向东而去。
众小厮心领神会,纷纷驱马追上,只余下满大街的乌烟瘴气。
至此,屋顶上的子夜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朱家或已请过不少名医,却并无好转。因这朱公子患的不是病,而是鬼邪缠身。”
再救一人,又还一命,还能赚个百两黄金,去摊子上买一碗心心念念的白粥吃。这等好事,何乐而不为?
更关键的是,这鬼物也在业城,似乎和黑姐的“命案”,也有着若隐若现的关联……
子夜打定主意,起身一纵,落在对面的杨树枝上。一个倒挂金钩,便将悬赏令撕到手中。
随即一个闪身,又飞上高处屋檐。转瞬间身影一下一上,满大街竟无一人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