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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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说道一句不是。怎想着好些年过去了,却教一个小姑娘呵斥自己“闹脾气”,着实有几分好笑。

    萧凰放乖了眉眼,耸耸肩道:“不敢。”

    子夜叹了口气,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在那枚娑婆上描画符咒,沉声道:“闭上眼睛。”

    萧凰依言闭目,顿觉周身落了空一般,失力一晃,再睁开眼来,周遭已是大变了模样。

    只见二人所在变成一方灰暗的酒楼,半空里一道道碗口粗细的铁索链,参差纵横,竟不下有数百条之多。

    深底处,是红彤彤的一方戏台子。雕梁锦布,铁马风铃,犹在回响着昔日的歌舞颜色。

    二人从高处坠下,各踩在一道铁索之上,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

    这地方……

    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燕燕楼」。

    娑婆之境,原本是灵魄所化,执念所成。

    ……这燕燕楼,就是辞雪的执念啊。

    子夜眺目一望,只看那大红的戏台子上方,数道铁索从四面八方贯至一处,吊着个血淋淋的人影——

    正是朱公子的魂魄。

    子夜舒了口气,给萧凰使了个眼色。轻身一跃,踏过一道道铁索飞奔而去。

    “滋啦啦——”

    二人立稳脚步,近看三尺外悬吊的朱应臣,均是吃了一惊。

    七道粗大的铁索从各方悬下,洞穿了他的骨肉。其中有四道拴住了他的双手双足;一道破开肚腹,挂着他的肠胃;一道贯穿了左胸的心口;还有一道生生嵌进头骨,溢出红白相间的粘稠。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都在惊骇,这辞雪究竟是怎样的丧心病狂,竟对朱应臣的魂身下如此毒手?

    子夜拿出问魂符的方胜,按在朱应臣的额头上,引得灵火爬上了符纸。

    “这是……”萧凰好奇追问。

    “收魂。”子夜淡然一答。

    话音未落,七根铁索“咯咯咯”震荡起来。那灵火才沾上符纸,萎靡地摇曳几下,无论如何也挣不脱去。

    “收不走。”子夜脸色一沉,翻出一枚桃铃,却不禁犯了犹豫。

    这样一根细线,如何挣得断碗口粗的缚魂索啊。

    迟疑片刻,转头看向了萧凰。

    “你试试。”

    萧凰讶然挑了下眉毛。

    想不到一向倔强冷硬的少女,终于有了主动求人的时候。

    托起一道铁索,只见索头刺穿了朱应臣的掌心,铁环深深粘连着骨肉。半凝的鲜血混着铁锈,看得人头皮发麻。

    萧凰抓住他手腕,另一手攥紧了铁索,手背上的伤疤忽绽灵光,一寸一寸将那铁索拔了出来,丢到一旁。

    再一抬眼,又一次撞见少女的梨涡。

    只是这一次格外的坦然,没了故作冷峻的遮掩,也没了那一句欲盖弥彰的——“雕虫小技。”

    刚握住另一道铁索,便听“嗡嗡”之响,二人的桃铃同时打了个颤,戏台上传来一道悠扬的唱腔——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

    “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曲声极尽宛转,也极尽悲凉,仿佛望帝哭尽了泪,又哭尽了血,最终哭出一抹渐入疯魔的刀锋。

    子夜和萧凰立刻明白过来——

    是辞雪!

    循声望去,但见戏台上转出一个俊俏的女伶。鸦青的发髻半散着,眉目间施了轻淡的粉墨,衣着翩洒,扮的是白衣卿相。再配上张弛有度的身段儿,赫然便是酒楼里艳压群芳的名角儿。

    模样虽是个名角儿,神色却透着寒森森的鬼气。再看她衣襟处露见锁骨,刻有几笔暗青色的符文,显然已是成了一名“鬼士”,和那红衣女鬼沦为一路了。

    辞雪唱罢余音,露出一丝刻毒的冷笑,紧跟着白影一闪,竟踏着一道道铁索直冲上来!

    子夜一抬手,指缝里多了两颗桃铃,留下一句:“你救姓朱的,我对付她!”纵身飞下铁索,朝辞雪迎去!

    只听满空里铁索“哗啦啦”震个不停,一人一鬼两道身影飞快逼近,眨眼间已不过三丈开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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