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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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脑浆撕扯了满地。看着众鬼抢食,腥血四溅,红衣笑得银铃儿一般,娇俏里透着悚然的寒意。
“师父。”侠女迎上前,脖颈已覆着鬼道刺青,“我刚找到了这个。”
说着,呈上三张沾血的黄纸符。
红衣猛然敛去了笑容。
夺过三张纸符,又从怀里翻出一张旧纸符,左右一比对……
一模一样。
“果然……”
红衣咬着牙关。
“是障眼法啊。”
“师父?”侠女见红衣自言自语,心生奇疑。
红衣媚然一笑,抬起凤仙花红的指甲,在侠女下颌一撩:“小满,为师要好好的赏你呢。”
小满忙低下头去:“不敢。”
“嗡……嗡……”
这时,一头蜮鬼迈着八只长足,爬到红衣面前。一松口,落下一枚轻声作颤的桃铃。
“子夜——子夜——”
那蜮鬼仿着萧凰的嗓音,一声又一声叫得凄厉。
“我的好夫人……”
红衣把弄着似曾相见的桃铃,血瞳里绽出异光。
“你现在,叫子夜啊。”
指尖轻合,“啪”一声脆响,桃铃炸成了碎片。
子夜睡饱了醒来时,只见罗纱映着暖红的暮色,被微风拂得一动一动。可身边空空荡荡的,也不知萧凰何时起了床。
掀开帘帐,屋里只有一个酒楼的丫头,拎着银壶,往浴桶里倒热水。收拾已毕,便退出房去。
抱厦的门全敞着,大片的霞光泼洒进来。那黑金色背影站在台上,凭栏眺着远方。
子夜披衣下床,信步出了门,站到萧凰身旁。
“醒的这么早。”
说着,她仰望天穹。秋云铺作万千鳞片,被日暮染成参差的赤色,笼罩着一片业城山水,美不胜收。
“习惯了。”
萧凰倚着阑干,微微苦笑。
从前在军府,习惯了枕戈待旦。后来蹉跎好些年,一睡着就发噩梦。所以要么不睡,要么拼命灌酒。醉得深了,才好勉强睡下。
适才搂着子夜的几个时辰,还是这些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子夜转过目光,细看夕阳下女人的侧脸。浓郁的光泽描过五官,真是要了命的好看。
“想什么呢?”
萧凰被她一问,紧张得舌头都僵了。
她刚才一直在想,要怎么与她表明心迹。
可惜自己对情场之事实在是逊色,那人又同样是女子,却不似男婚女嫁,世道寻常。短短两句话的事,怎么就比登天还要难。
子夜看她神色纠结,心里已猜出了七七八八。
她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急着说穿,想看看这蠢女人能蘑菇到什么时候。
“喂,问你话呢。”
萧凰叹了口气:“我在想,难怪辞雪爱着怜月,却一辈子都不敢明说。原来……”
她自嘲似的笑笑。
“是真的说不出口。”
“归根结底,还是这世道不公。”子夜淡淡道,“凭什么只许他男婚女嫁,却不许两个女子互生爱慕,长相厮守。”
萧凰心下一动,鬼使神差问了出来:“你也会爱上女子么?”
子夜轻轻一点头。
萧凰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谁……谁呀?”
子夜望着景色,笑出了几许怅然。
“哼,那个蠢女人呀……
“除了爱喝酒,就是好打架。
“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流氓。
“才认识几天,就抱过我,亲过我,扒我的衣服,想方设法吃我的豆腐。
“反正,最不是个东西了。”
萧凰一句一句听着她道来,心底一恍一惚的,开出了满山遍野的烂漫。
浓烈的欢喜间,又夹生出几分不服气来。
……到底是谁吃谁的豆腐?
是谁摸出了我的女儿身,是谁骗我啼血毒要贴身解穴,又是谁在娑婆后强行给我渡的灵气?
到底谁才是女流氓啊喂!
子夜顿了一刹,低头苦笑。
“幸亏啊,我跟她有缘无分。
“我生来是条贱命,注定了刀山火海,血雨腥风的。
“配不上与她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我……可我还是……
“想真真切切地,亲口对她说一句……”
萧凰听出她难以自抑的哽咽。
她看见她摘下面具,转过脸来,清冷的眉眼融在暮色里,照出惊心动魄的情念。
“萧姐姐,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