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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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茉起了身,裹上针织披肩,推开门。
没了睡意,忽然就想出去走走。
手才推开雕花木门。
一道火光,倒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墙面壁炉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周家中央府邸的装修十分欧洲宫廷风格,或许也是为了展现出周子珩的地位,墙面频频会有17世纪古典画家门的真迹,楼梯角落里还会立有古罗马雕塑家的杰作。
阮茉最意外的,还是在这全欧风格的家居里,在挂着家族徽章的正上方——
还挂了一副白色长方形画框。
画框干干净净,里面什么都没有,感觉就像是原本里面应该有几笔毛笔大墨字,却生生被扣了出来。那副画框就摆在她居住的这层的正中央壁炉之上,此时此刻壁炉火焰缭绕。坠着星光的夜色,浓墨重染。那对面有一个华丽的客厅,阮茉平日里会坐在那里看看书。
现在,那座暗红色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
阮茉呼吸一滞。
才松开的五指,再一次攥上了扶手。
想要将门关拢——
下一秒钟,就听到木柴灼烧的沙沙声音下。
周子珩开了口。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
阮茉心脏一提。
那种笼罩了她这么些日子来的恐惧,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但她却不敢再后退了。
火焰就像是灼烧在了她的身上。
房间拉开了一道无形的弦,紧绷至极。
她浅浅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软,又略带颤抖。
“周先生……”
周子珩直起身,一弯腰,将手指间的烟蒂给弹了弹,熄灭了烟。
他抽了有一会儿了,却抽的并不是那天在密室时见到的那把复古老烟斗。很普通的一支细香烟,打火机含在掌心,圆圆一小块,像是美国的飞碟机。
很便捷,可能是比较随意。
只是。
烈火燃烧,浓密的火星下,深夜里是浮荡着一层接连一层的杀气!
阮茉见过一次很不好的场面,14岁那年,坐着父亲的车,被看不清楚脸庞的黑衣人们疯狂追杀。
整条公路都是燃烧了的柴油。
大火之中,她头一次感受到了逼人的杀意。所以她明白周子珩周围围绕的是什么,还有一点点的血腥气息。气息的源头,凝聚在了那座红沙发之上。
周子珩连戾气都没收。
然而他灭了烟后,很快便转过了头。
又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些混杂的杀气啊,血腥啊,风风雨雨啊。
全部灰分湮灭而去。
居然全部都消失了!
阮茉呆呆地望着周子珩。
周子珩与阮茉对视着。
半晌,他收起来杀气的脸上,浮开一抹温柔似水的笑。
像是血海之中,忽然裂开的一束灿烂明媚的阳光。
如沐春风,仿佛真的就是一个很温和很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他又问了一遍,
睡不着么?
“……”
阮茉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用手死死攥着裙摆。
半晌,轻轻地点了下头。
“嗯……”
昏暗的光影。
少女穿着雪白的连衣睡裙,两条藕段白的腿从裙子下摆处立着,又细又笔直。腰肢细软,肩膀撑着细吊带,因为睡觉而弄散了的乌发笔直垂落在细吊带两侧。她的脸色素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微微张着,呼吸拂着唇纹,胸口一起一伏。
猫一样警惕,却又那么单薄楚楚怜人爱。
周子珩没再回应,重新转过身去,坐在长沙发之中。
空气都是静谧的。
肃穆,不容抗拒,就像是在等待着她主动过来。
靠近他。
阮茉抬起已经看不出来伤的腿。
听不到什么声音,走到了周子珩的面前。
站立在距离他一米远处。
周子珩依旧含着淡淡地笑,看着她。
似乎不太满意她拉开这般远的距离,又不直说,只是注视着她。阮茉硬着头皮,又往前走了一点点。
火光映着她的瞳孔,阮茉的眼睛眼色偏淡,不像是正常的浅咖色,而是掺了点儿红丝的淡色。据说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但阮茉的视力又异常差,需要佩戴隐形眼镜。
戴上隐形眼镜后便看不太出来眼色的差异了。
周子珩的笑容,也映在她的眼睛中。
周子珩望着紧张堪堪的少女,没有再继续问她为何没有睡着。反而换了个话题,他问阮茉,
“很怕我么。”
“……”
阮茉瞳孔一缩。
登时,她猛地一摇头。
笔直的乌发在凝着火光的夜色中,甩过一大道弧度。
太明显的撒谎了。
小姑娘都已经吓到脸色惨白,还在说着不害怕,她大约是害怕他降罪于她,毕竟那天断指的那么血腥的场面,被她淋漓尽致锁进了眼底。
阮茉摇晃完脑袋,随即便低下了头,长发贴着肩膀,散发着茉莉香的洗发水气息。空气静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良久,她忽然就听到,一声悠长的轻叹。
周子珩直了直身子,胳膊搁置在俯首上。
轻微前倾。
靠近了阮茉。
气息扑洒。
“看起来确实害怕。”
“……”
阮茉头皮都在发麻。
周子珩握了握手,交叉在身子前方。他打量着阮茉,像是在思考为什么她会如此惧怕自己。
尔后,大概是琢磨出来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她就是怕他,于是便也不再寻思。
开口道。
“那我们再换个话题。”
“……”
周子珩微笑着问道,
“你多大了?”
“……”
这是一个很温和的话题。
年上掌权者对初入深似海世界的弱小年下者的关怀。
阮茉尽管还是很紧张,可她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那么让人窒息。
她张了张嘴,
“……十五岁。”
周子珩双眼弯成月牙,声音听起来是真的温柔了。
他介绍自己说,
“我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岁,就已经独掌周家大权十三余年。
温柔对于他而言,就是与世交流的一副牌。
牌面底下,你不知道会暗藏了多少杀机。
下一秒钟,周子珩忽然伸出手,伸到了阮茉面前。阮茉咬住嘴唇,手指极力压着白素的睡衣缎面。
手指掠过阮茉的乌发,似乎是想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
阮茉没有退后。
周子珩从上到下又看着阮茉的脸。
干干净净,乖乖巧巧,就是嘴唇太苍白了,好像心脏不太好,嘴唇就会发冷色。
周子珩将阮茉散落在耳朵前的青丝,捋到了耳朵后方。
“二十六岁,大你十一岁。”
“以后就叫哥哥吧。”
“……”
阮茉一怔。
哥哥?
这可真是个,相当温柔的称呼了。
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特权,她喊一声,这个世界他便会予她。
周子珩看着阮茉终于有了点儿十五岁少女该有的呆萌,噗哧笑了一下。这一笑,又把阮茉给笑懵了。男人摇了一下头,指尖一点一点捋着少女的乌发。
歪了一下头。
“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害怕我了?”
“……”
阮茉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子珩耐心地等待着她,就像是在引导一不小心飞入金笼子里的小鸟,慢慢让她不要紧张。可这又是哪能控制住的呢?
最终,周子珩叹了口气,点了一下头,
“也是,你怕我,很正常。”
“整个上京城,都没几个不怕哥哥的人。”
他忽然靠近了阮茉,鼻尖近乎零距离贴着了阮茉的脸颊。阮茉还是紧张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青丝缠绕着指尖,滴着头皮,发出细微的疼痛。
阮茉轻轻“啊——”了一声。
周子珩将那缕青丝,散开。
重新绕到了肩膀之后。
抚摸着她的长发,安抚着受惊的小猫咪。
“还是那么怕。”
“……”
“可我们总要在一起生活的。”
“你这样害怕哥哥,还要想尽办法躲着哥哥。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事情不敢告诉哥哥,也会非常麻烦。”
阮茉:“我、我以后不会……”
还没等阮茉说完。
周子珩打断了她。
周子珩:“要不这样,小茉莉。”
他忽地就改了称呼,唤她了“小茉莉”,阮茉还未从这亲昵的称呼中回过神,周子珩便收回抚摸着她长发的手,轻轻牵起她的手腕。
温柔地道,
“那哥哥,给你一个拉勾好不好?”
“……”
“拉……勾?”
阮茉瞬间迷茫。
淡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不解。
周子珩骨节分明的右手小拇指,勾起了少女葱段白的指头。
像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拉着手指,许诺着一生一世的誓言。
“哥哥给小茉莉一个保证,以后在周家,不会再有人会欺负你。”
“小茉莉和哥哥一起住在这里,所有一切都与哥哥配套,享用最好的。哥哥不会伤害小茉莉一分一毫,小茉莉不必再担惊受怕。”
“小茉莉要相信哥哥,相信哥哥不会伤害你。”
阮茉满脑子有点儿乱。
机械地被他拉着手指。
一摇,一晃。
“那……”她找了找被紧张掉的声音,
“你是有,什么条件吗?”
不会无缘无故受禄。
阮茉从小就明白的一句话。
周子珩对她好,一定是想从她身上,掠夺些什么的。
周子珩眨了眨眼。
随即,笑了一下,
“小茉莉会觉得,哥哥需要什么条件呢?”
周子珩什么没有?
阮茉磕磕绊绊,声音里充斥着惧怕,
“你、你是想要我。”
“给你——陪睡,吗?”
“……”
“……”
“……”
时间静默了几秒钟。
突然,周子珩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太像温柔地邻家大哥哥了。
邻家大哥哥,哪有让小妹妹,给自己陪睡的呢?
阮茉瞬间脸涨的通红,确实,很古怪,给收养的自己的人说为他陪睡……
可阮茉,实在是也想不到更多的方向了。
阮茉红着脸,有点儿羞耻地瞪着依旧在笑的周子珩。
周子珩笑完,收了笑,捂嘴咳嗽了一下。他再次摆正神色,然后轻轻摇了一下头。
靠近到阮茉。
“想什么呢。”
“……”
周子珩给阮茉解释,
“哥哥不需要你给我陪睡。”
“哥哥也不是那种变态。”
“……”
阮茉:“……哦。”
“不过呢,哥哥确实是有一个条件的。”
阮茉:“……”
“什么条件?”
周子珩忽然揽住了阮茉的后脑勺,霎那间,将女孩拉进到了他的面前。
靠近了他的怀抱中。
他坐着,阮茉站着。可他实在是太高了,阮茉一米□□,站着也并没有比周子珩高出来多少。
胸腔贴着胸口处,心跳感知着对方的心跳,微弱被强有力包裹。
咚、咚、咚!
“周、周先生……”
阮茉想要推脱掉。二十六岁男性野性的荷尔蒙,像是流光刀卷着她的身心。阮茉结结巴巴喊着周先生,莫名紧张与心跳加速并存。
周子珩手一用力,却不容许她逃脱。
周子珩贴着阮茉的耳朵,说出了他的唯一要求:
“作为条件,以后有什么事——”
“阮茉都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哥哥。”
“好不好?”
“……”
周子珩:“绝对不要,跟哥哥撒谎。”
……
……
……
阮茉瞬间变得脸色惨白,那点儿因为男女羞耻之心的绯红消失的无影无踪。阮茉瞪大了双眼,脑袋一片空白,空荡荡凝视着周子珩深邃的眼眸。
脱口而出,
“为、为什么……”
是这个条件?
她感觉到膝盖猛地颤抖!
呼吸几乎要凝滞!
周子珩挑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将手松开了阮茉的后脑勺,食指抵在嘴唇处,就像是在说一个十分隐蔽的秘密。
轻轻地,很小心翼翼地,“嘘——”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是这个条件?”
周子珩忽然再一次拉近了阮茉的身子,带满常年握枪磨出厚茧的大掌紧扣着少女纤细的腰肢。
那腰肢,盈盈一握,仿佛不堪一掐,立刻就会折断。
一字一句道,
“可如果那天晚上哥哥没有帮你打掩护,让小茉莉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接风宴上的血雨腥风。”
“那么小茉莉悄悄用锤头砸坏了自己的膝盖、却撒谎嫁祸给周子琪的这件事——”
“是不是就要——暴、露、了、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