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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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北方边塞之城,一个奴隶的身价,比起良驹,那可差太多了,不值得多看一眼。

    一簇簇火把插在宽敞的厅堂上,松脂浸透了油蜡,火光烈烈,照亮庭中宛如白昼。

  北方的秋季是干燥而清爽的,夜晚的风吹过来,美酒和炙肉的香气在周围弥漫,粗鲁的汉子们放肆说笑,大大咧咧,勾肩搭背,各自喧哗,浑然不觉得上座者贵为天子,俨然还是当年大将军大败突厥后,和他们觥筹交错的场景。

  严刺史难得又大方了一回,他家的酒窖都要清空了,连前次舍不得拿出来的鹿胎酒、蔷薇露、荷花蕊、琼酥天乳等各种稀罕的佳酿都一股脑儿搬了出来,众人连呼过瘾。

  厅堂前支着篝火与铁架,林檎果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一整只骆驼架在上面烤炙着,肥厚的油脂滴落下来,焦香丰腴。

  阿檀持着银错刀,素手微转,银光飞掠,紫驼峰似凝脂堆砌,削落片片飞雪,叠落银盘之上,其后,浇上松芽饴浆,又加了一勺茱萸汁子。

  这些年来,她虽然养尊处优,但手艺并没有拉下,依旧精妙。

  随侍的宫人恭敬地捧着银盘,端到秦玄策面前:“娘娘说,陛下爱吃甜的,专为陛下做了这道甜浆驼峰,请陛下享用。

”  秦玄策的目光望了过去,隔着火光和月光,阿檀站在那里,朝着他抿嘴一笑,似桃花,夭夭灼灼,仿佛还是那时年少,她躲在厅外门外偷偷地望着他,这会儿也一样,瞧见他看过来,就红了脸,转身走了。

  驼峰削若薄纸,吹弹可破,犹未断生,粉中透白,蘸了蜜浆,似梨花染了琥珀光,秦玄策夹了一箸,甜中微有辛辣,肥美甘香,入口即化。

  大约是他脸上的神情过于惬意,旁边的严兆恭酒喝多了,胆子肥了,“嗤嗤”地笑了起来,挥手唤下人把烤骆驼扛了上来,直接用手撕下骆驼的一条腿,大口咬下,嘿嘿笑道:“陛下,您那个忒小气,我们凉州汉子吃起肉来是这样的,这才过瘾,来啊,上大碗酒,陛下今日不可不醉。

”  安北大都护薛迟为迎接圣驾,专门来了一趟凉州,此时坐在严兆恭的旁边,他也喝得醉醺醺的,闻言举起手来,大声道:“对,陛下,吃肉,喝酒,兄弟们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不可不醉。

”  七年前的凉州之战,再之后秦玄策远征突厥,严兆恭和薛迟都曾率部追随,黄沙赤血,铁马金戈,彼此以性命托付,到如今,四海平定,曾经战火连绵的凉州再也无需承受离乱之苦,百姓安居,熙乐祥和,再聚首,恍如隔世。

  秦玄策站了起来,提起一个酒坛子,仰起头,连着灌了几大口,豪迈又洒脱,放下酒坛后,直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笑道:“来,喝,谁先趴下,谁就不是男人!”  众将士大笑着起哄,如狼似虎地扑过来,纷纷敬酒。

  一群粗野汉子,喝得面红耳赤,放肆起来,有人脱了上衣,拔剑而舞,有人击鼓高歌应和,粗旷的歌声冲破了北地苍茫的夜色。

  “天苍苍,野茫茫,大漠狼烟西风烈,铁骑踏燕山,长弓射日,八万里河山待我取,问天下,谁是英雄!”  众人相视大笑,开怀痛饮。

  ……  酒至深夜,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出来,奋力拨开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挤到皇帝陛下身边,小声说了两句。

  周围的人耳朵拉得长长的。

  秦玄策也不避讳,马上放下了酒坛子,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对左右道:“皇后有谕,命朕不可烂醉,朕奉诏命,此时须归去,诸位,今日暂如此,改日再饮。

”  众人又大笑,东倒西歪地跪下,恭送皇上。

  此处是严兆恭在凉州城南的别院,秦玄策不须人引路,循着记忆中的印象,慢慢地走向后院。

  秋天的风,悠远而绵长,微微有几分凉意,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空气里飘来桂花的味道,三分侬软七分甜,这个时节,别院里的桂花又开了,花香似迷雾,在月光下宛转流淌。

  阿檀站在桂花树下等下,手里端着一个碧玉碗。

  她风姿婀娜,瑰丽艳逸,月光落下,宛如蟾宫素娥踏入凡尘,令人间帝王倾倒。

  秦玄策走了过去。

  阿檀也不说话,把手里的碧玉碗捧给他,用柔软的声音责怪道:“就知道,你和严大人他们在一起就是要喝酒,看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了,喏,早给你熬好了醒酒汤,赶紧喝。

”  秦玄策接过,喝下,这味道也和当年一样,橘子和桂花的味道,带着一点淡淡的檀香气息,混合在一起,沁人心脾。

  阿檀踮起脚,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喝得脸都红了,不像话呢。

”  秦玄策突然抱住了她。

  碧玉碗掉在地上,滚了两下。

  她被他抵着,背靠在桂花树上,交颈缠绵。

他的吻,带着他的松香气息,炙热而干燥,还有残留在上面的酒气,熏人欲醉,又似乎有点儿潮湿。

  他喘着气,有些急促,还有,心跳的声音,怦怦哒哒的,不管多少年了,亲吻的时候,依旧如同少年。

  他渐渐地慢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低低地道:“阿檀,我带了好多安乐衣……”  他怎么又提这个,阿檀又羞又气,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经过太医们的不懈努力,几经改良,那“安乐衣”后来终于弄好了,秦玄策奉为至宝,几乎一日不可或缺,这些年着实让阿檀吃了不少苦头,每每听他提及,总觉得气急败坏。

  她捶她的,他反而十分舒服,从鼻子里发出一点闷闷的笑声,轻声耳语:“来的路上用了一些,回去的路程也算上了,还有不少,我们得勤快点,若不然,剩了回去,要让太医署那些人质疑我的龙体欠安,又要大惊小怪起来。

”  “你可闭嘴吧,别说话了。

”阿檀气鼓鼓地,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

  他的动作愈发放肆起来,贴着她的耳朵,带着一点儿小得意,轻轻声地道:“我知道你要害臊的,方才特意吩咐过所有人,一个都不许进来,阿檀,如此良宵、如此良辰,不做点什么,终归说不过去吧?”  这个人,脸皮越来越厚,为什么这么无耻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阿檀气哼哼的,但是嘴巴又被他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点“咿咿唔唔”,就象蜜汁黏住了唇和舌,湿漉漉的。

  有什么东西伴着月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夜晚沁凉,风从下面钻了进来,阿檀打了个哆嗦,慌张地瞪大了眼睛:“你!”  秦玄策突然一把将阿檀托了起来,架在腰间。

  感觉更凉了,阿檀气得泪汪汪起来:“你胡闹,幕天席地的,怎么能?怎么能……”  “嗯,方便些。

”秦玄策说得理直气壮,“若不然,你又要我半夜三更的出去洗被褥床单什么的,还要偷偷摸摸的不叫人看到,那可太难了。

”  他居然又提起当年情形,阿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使劲地打他:“别说了,你还说!”  那声音媚得要滴出水来,软绵绵的,实在没有半分威慑力。

  秦玄策听得精神抖擞,方才的酒仿佛醒了、又仿佛醉得更厉害了,如陷云雾里。

  阿檀的后面是桂花树、前面是那个火热的躯体,她被夹在中间,悬空起来,她有些惊慌失措,咬着他、抓着他、还用手指掐他,发出一点“嘤嘤”的声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阿檀倏然仰起了头,张了张嘴,声音一下子全部卡住了。

  风停了,树上的桂子却不停地“簌簌”落下,沾在人的发鬓上、脸颊上、还有、滚烫的肌肤上,如同下了金色的雨,和着这一夜的月光,一起垂落。

  闲庭花落,怎知春未至,意却浓。

  秋夜微凉,而他的怀抱是火热的,燃烧起来,叫她整个人都融化了。

  她小小声地啜泣了起来,在他怀里,哭得软成一团。

  “阿檀、阿檀。

”他用沙哑的声音念着她的名字,如同过往,每一个日日夜夜,在她耳边诉说的情话,“其实,我一直想回到这里、一直想告诉你,在凉州的玄策、在长安的玄策,都是一样的,你从来没有把我弄丢过,我一直都在、在这里。

”  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打湿了桂花的花瓣。

  她搂住了他的脖子,凑上去,温存地吻他。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此间唯有他和她,在一起,如同当年。

    日光宛如赤金,热烈而灿烂,照在凉州城上,一年一岁、一日一晨,周而复始。

这座北方古城沧桑而宏伟,城墙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战火悲歌。

  秦玄策携着皇后和公主登上了高高的城楼。

  北地属官跪拜下方,山呼万岁,顿首再顿首。

  广沃的平原上,长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鹰隼在云霄间盘旋,云霄之下,雄师列阵于前,铁马金戈,长戟如林,王旗在风中烈烈作响,随着城楼上擂动隆隆的鼓声,平原上的士兵以刀柄击打铁盾,发出沉闷的“怦怦”声,先是低沉,后渐至于高亢,旷野为之震动。

  秦玄策抱着念念,指着城内,问女儿道:“凉州城好玩吗?”  “嗯嗯。

”念念用力点头,“好玩,有大马,有骆驼,严大人说,关外还有好多羊,一群一群的在一起跑,他要带我去看。

”  秦玄策笑了起来:“不用严大人,父皇带你去看,这里不但有牛羊成群,还有万马在峡谷中奔跑,太阳从沙漠里落下去,好像沉入水中,到了晚上,胡狼爬到陡峭的悬崖上,会对着月亮一直嚎叫。

”  他拍了拍城墙上的石砖,用低沉的声音道:“念念,这里是你祖父和大伯魂魄归依之处,他们永远留在了这里,这里,也是父亲浴血奋战的地方,当年,连你的母亲也曾经一同守护过这座城。

”  “嗯?”念念虽然不太懂,但她觉得父亲话里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意味,她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地听着。

  “等你长大,父皇会把它给你,连同这南边的、北边的,所有的牛羊和马匹,所有的峡谷和沙漠,全部都给你,念念喜欢吗?”秦玄策这样问道。

  念念还是不太懂,但父皇给她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这点毋庸置疑,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撅起小嘴,隔空“啾”了一下,一如既往地哄着父皇:“喜欢,父皇最好了,念念最喜欢父皇了。

”  秦玄策侧过脸,对着阿檀,他的声音更加温柔了起来:“阿檀,你记不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大漠壮美、天地浩渺,若有机会,我将来要带你一起去看一看。

”  阿檀回望着这个男人,无论她身在何处,眼中总有春波宛转,那是江南烟水,叫人不归,她微微地笑着,眼眉弯弯:“嗯,那时候我特别爱玩,总想着各处去看看,你带我来一趟凉州,我都高兴坏了,哪怕后来遇到了很多凶险之事,我还是觉得很开心呢。

”  秦玄策举起手,指着遥远的地方,那是群山之外、旷野尽头,天与地的交接之处,苍茫而壮阔:“我们继续向北走,从这里,到敕勒草原、到高萨山地去,这世间有很多、很多风景,我要带着你和念念一起走过去、一起看过去,好不好?”  “好。

”她如是温柔地应道。

  长风万里,无边无际,无拘无束。

此后山川壮美、河海清晏、桑田如画、漠野如歌,一路皆有人同行,无论去哪里,都是好的。

    尾声完  作者有话说:  尾声完了,这个故事基本到这里结束了,大将军和阿檀带着他们的小宝宝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给念念宝宝安排了一个超强的武力辅助,她动脑子,别人出力气,做皇帝应该没问题。

下面一章,公主断章,念念长大后的片段,为了满足作者某种不可告人的癖好,嘿嘿嘿,兴奋地搓手手。

不感兴趣可以不买这章。

  过几天,还有傅侯和婉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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