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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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这一晚,贺思今没睡。她怕这一睡,便再也睁不开眼。
她更怕,再睁眼,又是那个苍凉的世界。
那里,双亲不在,贺家满门成年奴仆流放。
而她,被迫顶着阿锦这个小丫头的身份,被发配进奴业司。
而后,历经六年,得了个鸩酒入肠,刀剑加身的下场。
什么是真什么是幻,她辨不清。
痛是真切的,爹娘的脸,亦是真切的。
此间若是梦,那她不想再醒。
此间若是真——
她却不敢信。
直到窗外现出一点鱼肚白,这小小的八岁的身体才终究没扛住,到底合了眼。
院外,一个小丫头被青雀拦住:“夫人不是叫你这几天好生歇着么,怎么又过来了?!”
小丫头仰头,正是前日被救上来的阿锦,听着眼都红了:“小姐是为了救我落的水,我听孙婶说,小姐昨日哭得厉害,她也不会水,却还为了我……我……我这条命是小姐的!夫人说,是小姐求情我才没被送出府去,呜……青雀姐姐,阿锦已经好了,阿锦可以伺候小姐的,阿锦往后时时刻刻都陪着小姐,哪怕折了我这条命,也要护小姐周全!”
青雀已过二八年纪,瞧着眼前这小丫头信誓旦旦的模样着实是想笑出声来。
只是,夫人说得对,这次的事,对小姐来说,恐怕也是幸事。
阿锦这孩子,太活泼,叫人不放心,此番,倒是能叫她成熟点,往后伺候小姐也能长点心。
想着,青雀便就板正了脸:“小姐昨日受惊,将将睡着,你且先候着。”
“是!”
这一觉,足足睡到了午时。
贺思今是被热醒的,盛夏的阳光洒进窗棂,炙烈极了。
她缓缓伸出手,叫那光穿过掌心,映得指尖透亮。
然后,下一刻,她兀得笑出声来。
是真的。
她没有死在那血泊中,她还在贺家。
她仍只是贺家八岁的大小姐。
那六年光景,原才是一场梦。
“咳!咳咳咳咳咳!”
动容的笑催得一阵剧烈的咳嗽,惊动了外边等着的丫头。
阿锦推了门进来,着急忙慌地将水盆搁下,一把扶住了床上人。
“小姐!”她替贺思今拍着背,“可是昨日着了凉?!”
“我没事,”贺思今按住心口,掀眼看她,“只是太高兴了。”
“啊?”
“多好,你看,我们都没死。”
这话怕是刺激了人,阿锦嘴巴都差点扁了。
贺思今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女孩。
那一场大梦里,她顶着这个小丫头的身份苟活了六年。
全因在八岁这一年,真的阿锦死了。
可现在,阿锦没有死,是不是说明,那个梦也可以全不作数?
“小姐?”阿锦挥了挥手,“小姐别吓我,你究竟是怎么了?”
贺思今缓缓揭了被子:“做了个噩梦,醒了。”
“醒了好,醒了就好,小姐,厨房里特意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莲子羹,一会奴婢给你端进来?”
“好啊。”
连着好几日,贺思今才算适应现在的身体。
毕竟,梦里的六年太逼真,蹉跎得她已然失了孩童心态。
虽说已经告诉自己莫要再想,可终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梦里,贺府是在她十岁那年被抄的,一个勾结谋反的罪名压下来,无人可救。
可是,贺家乃是杏林之后,父亲一介医官,母亲是商贾之女,因着父亲去江南巡医认识才嫁来京城,又如何会与谋反扯上关系。
普氏观察了她良久,怪道:“今儿怎生这般心不在焉?你不是最爱玩翻绳的么?”
花绳在母亲指间撑着,贺思今挑指勾下,一拉,散了。
“哎呦。”普氏似是极遗憾,转了话头,“我们今儿有心思?”
花绳在贺思今手里揉了个圈,被她一点点收了:“娘,爹爹现下是不是很忙啊?”
“自然。”普氏推了枣茶给她道,“那司药监需得你爹,这京城里的官医馆,也需得你爹,哪能日日在府里待着呢。”
罢了,她笑吟吟又道:“不过啊,你也别觉着无聊。刚好有个事与你商议,再过月余呢,吝国公府学堂开学,届时各家小姐去的应是不少。吝家家学渊源,又因着有吝家小公子在,聘的皆是最好的先生,你爹与吝大人有些交情,你若愿意,倒是也能送你进去一并学点东西。”
吝国公府?
据说吝国公乃是大宁开国第一位擢考状元,其长女吝祎嫁了大皇子恒王殿下,可惜婚后不久便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是以恒王心灰意冷,自请戍边,少有归京。
恒王殿下。
贺思今皱了皱眉头,梦里,一切的开始,便就是他。
两年后,恒王突然起兵谋反,一路攻进皇城。
兵败后,贺家便就获了罪。
猛地摇摇头,不,这只是梦。
贺思今提醒自己。
“怎么了?不愿意?我就知道,”普氏一抬手,将女儿小小的眉头抹平,“真是能耐了,这么小的人还晓得拧巴眉毛了,不去就不去,挂相就不对了啊。”
贺思今额心被这大力一抹,醒过神来。
梦里的自己因着贪玩,并没有入过学,最后还是爹爹专门请先生入的贺府。
心思斗转,她忽得抬起头:“娘,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