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手里也曾踢天弄井翻江倒海,可真要遇上权贵之人,一腔孤勇全被浇熄。此时失去主张,擎住方沁的琵琶袖,“娘子…咱们怎么同他谈?”
就连丹筝都怯,方沁热血上头积攒的胆量也泄了气,一面往楼上走一面反悔,原先那一鼓作气的尽头先衰再竭,本该朝着那连三爷走过去,却错开,迳往他身后挂画的花梨木架去了。
“娘子?”丹筝细声发问,嗓音压得极低,仍引过顾梦连视线。
掌柜与连三爷斡旋,那连三爷心思却早就不在此处,眼梢瞟着斜后两个灰溜溜的人影,眉尾上扬,似乎在暗道二人可疑。
连三爷扬手在掌柜肩上一拍,“今天就到这儿,我再自己看看,下月再来你可得拿出点真家伙。”
掌柜的如蒙大赦,“好,好好好,三爷慢慢看,多多的看,准能碰见合心意的。”
那厢,方沁泄气地同丹筝躲在画屏后头,出门前还气势如虹,这会子只剩灰溜溜的两幅肩头。余光瞧见那男人身材高大正朝这儿来,方沁连忙转过身去,头不敢回,大气不敢喘,模样十足可疑。
不从她身上搜出十来个钱袋,都对不起她的做贼心虚。
连三爷坦荡荡行至花梨木画屏的另一端,“就看你们两个贼头贼脑,躲什么,还不转过身来?”
方沁鞋尖违心地撵着地面转过去,说她不怕吧,眼里怯生生的,说她怕吧,眼光又直勾勾越过画屏朝那人睇过去。
她模样是好的,就是装扮成小厮,也是个细皮嫩肉清秀俊美的小厮。
连三爷不设防,让她眼里无心铺设的天罗地网给兜头盖脸抓个正着,楞柯柯顿住,一时竟不知惊的是她还是自己。
他怔然,见那面盘骨架,俨然是在女扮男装,“是个姑娘?”
被识破,方沁陡然收回目光,踅足背对向他。
丹筝吞口唾沫,梗直脖子转向顾梦连,“你,你是哪家的?有何贵干呐?”
连三爷没料想对方是女儿身,一下也乱了,回神清清嗓,“这倒是我想问你家娘子的,打从进了店里眼睛没一刻真的落在画上,反而盯着我瞧?这是什么道理?”
他问得理所应当,更兼她们行为佐证,衬得两人愈加鬼祟。
丹筝没了主意,却听方沁开嗓,她只敢背对着,语调温吞吞像个大家长,“盯着你瞧是因为你太招摇,我且问你,你便是那个说妙笔先生画鹰似鸡的狂徒?”
连三爷听她话音绵绵,说的却不是“公子有礼”,而是“你太招摇”,恍惚以为自己正被长辈训诫,转而发笑,“你认得妙笔先生?”
见他不替自己辩驳,方沁道:“认得,妙笔正是…家翁。”
已故的老国公若知晓自己在死后若干年还能在书画界颇有建树,没准也会感到欣慰。
连三爷好不惊喜,“当真?”
“…不能有假。”
听她言谈大方姿态娴雅,的确是名门闺秀,连三爷不疑有他,“既然小娘子是先生家的千金,那娘子能否替我转告令尊,晚生对他仰慕已久,若有幸,盼登门拜识先生。”
画屏这头,方沁樱桃红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来,回眸瞧那俊朗不凡的小官人,循循善诱问:“你既仰慕她,为何指鹰为鸡刻意羞辱?”
“小娘子冤枉。”连三爷听她提起此事也觉好笑,“那画还在掌柜那儿收着,娘子若要与我就那猎兔图辩上一辩,我现在就使人将画取来。”
“不必了,猎兔图我记得,家父作画时我就在旁侧,他画得栩栩如生,若非见过真的雀鹰,又怎能画出如此惟妙惟肖的神韵。”
方沁王婆卖瓜说着脸红,又生憋下去。
连三爷倒没觉察什么,点头称是,“令尊所绘猎兔图的确惟妙惟肖,毳毛细致入微,可惜他见过的那头鹰已被人除去飞羽,莫说猎兔,就是振翅高飞都成难事。娘子你说,失了羽翼的苍鹰,不能搏击长空,与窠舍中的一只母鸡有何分别?”
方沁蒙着薄粉的脸孔愈发涨红,仔细回想,还真没见临哥儿的雀鹰展翅翱翔过,只见过它在院里低飞,还当那是临哥儿驯养有方。
“那,那我让掌柜的把画烧了去。”
见她提膝欲走,连三爷抬起手,像能穿过画屏扶住她单薄肩头,“小娘子且慢,世上哪有那么多人见过此鸟,我那日也不过是信口胡说,令尊未必理会,既然小娘子介怀,那画就由我来买下收藏了去,也是了却小娘子的心结。”
“谁说是我的心结,是家翁的。”方沁声若蚊蝇攥了攥手,“无论如何,多谢小官人一番好意,我还是改日叫人来将画取走吧。”
连三爷见她局促,得逞地笑,“谢我不必,只盼小娘子回府能替我多说两句漂亮话,也将我引荐一二。在下表字寐胥,还没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方沁明白他这是在套话,回首举目凝他一眼,未等连三爷参透其意,她随即提起袍裾踅身而逃。
丹筝紧赶慢赶地追出门去,好悬没将她给跟丢在这车水马龙的街。
连三爷仅佯追两步便驻足痴望,抽出腰间折扇在掌心灵巧打了个旋,不如此刻心情轻妙。
他叫顾梦连,表字寐胥,从甘肃来到南直隶第二年,一直觉得京师女子无趣,今日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