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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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顾梦连阴差阳错缘分天定终成眷属,却叫他来跑腿。“我与连三爷交情不深,为何不请二爷代劳?”
方沁心想他是明知故问不成?叫方临玉送信,赶明儿整个国公府的人都要来臊她,自从她卖画的事情败露,可是已经被袁碧莹追着笑话三天了。
她手上拿起笔,眼梢轻巧觑他,叫有心人读出几分娇俏的嗔怪。
“岚鸢,快来替我研墨,别叫煜哥儿久等。”
“我来罢。”曹煜不再婉拒,挽袖子上前,“我替您研墨,好过站着干等。”
他在桌案边上站定,探手拾起墨锭,倾倒些许清水在砚台,轻轻柔柔在玄青色菊石砚上打转,青筋被盖在他薄薄的浅麦色皮肉下,五指修长,小小墨锭在他指端显得多么窘促。
曹煜睐眼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问她在看什么,她道:“煜哥儿的手长得好。”
实心眼的夸奖,像在夸周荃的功课,一点旁的心思不掺。
眼瞧她撩过耳边发,提笔吸满墨汁,用淡墨三两下画出形态各异的两只蜜柚,一只饱满,一只被剥开朝天敞着肚子,又用重墨勾画出桌椅,葡萄架,提一句“橘柚熟西风,清香徐自来。”
写完觉得自己在曹煜面前班门弄斧,回首笑道:“他送能吃的,我就回个能看的,写得不好,煜哥儿别笑话。”
“小祖宗能书会画,怎会笑话您。”
“得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听他忽然没声了,方沁转过头来认真嘱托,“煜哥儿,劳烦你了,我这儿还有一小封写好的信,是不能给旁人知晓的,也请你一并交给他。”
黄昏天晚,升起炊烟袅袅,曹煜揣着信纸信封,自国公府回到家中陋室。
外头有人叩门,是巷里隋二狗家的小儿子给他背来一捆柴。
隋家小儿子见了他嘴角咧得耳朵根,“曹家的,你要的柴,我爹给你劈好了,你瞧瞧,够管五六天的。”
“有劳你送来,墙根放着吧。”
“咱们街坊四邻的,什么劳不劳,曹老汉在的时候,哪次你挨打来敲门我娘不放你进去,都是老熟人,不必客气。”
本意是叫他惦念点隋家的好,不知触了逆鳞,曹煜笑着谢过当时恩情,结了钱将门合上,煮枸杞叶做汤,吃下了隔夜冷饭。
家中原本还饲养活禽,曹老汉一死,曹煜便将鸡鸭送了人。
犹记小时候曹老汉领寡妇回来幽会,嫌他碍事便将他关在半人高的鸡舍,他蜷身子缩在里边,从缝隙窥探外界,听屋内粗鄙的笑骂,忘情的低吟。
清早鸡尚未打鸣,寡妇先行归家,良心未泯将他从鸡舍放出来,他就挪动麻痹细瘦的双腿,进屋清扫昨夜狼藉。
书被拿来垫桌腿,抽出来掸掸,去灶上给曹老汉烧饭,否则他醒了肚里没食,心烦气躁又要将他一顿打骂。
曹老汉脾气火爆,但也好应付,曹煜只要低声下气将他好好伺候,一样也有安生日子,一样有钱让他去学堂念书,甚至还会多给他些余钱,不叫他亏待了自己,将来还指着他出人头地,随他鱼跃龙门白日飞升。
最后曹老汉到底升了,七七水陆法事,升天也是升。
曹煜挽袖刷洗过碗碟,在床榻躺下,枕着矮柜拆开信封,上头带着香,是她身上衣物常熏的瑞脑冰片,闻着醒神,他却半阖着眼迷蒙蒙的。
他将那张本该只有两人知晓的信纸展开,掌一豆灯火逐字阅读,偷窃一段属于他人的哝哝细语来欣赏。
内容却叫人大失所望,不过是在为那晚画舫失仪向顾梦连致歉。
送信人读得乏味,收信人却不觉失望。
顾梦连将信纸在桌案上拿手掌熨开去,读了一遍又一遍,又将那可爱的秋风熟柚图送去上浆装裱,收做独一无二为他而作的藏品。
姚恭人见他这副德行,也欣喜也嫌弃,“看你是脑袋发昏了,就没见你这样过,痴儿一个,傻的!蠢的!”
顾梦连不以为意笑得讨好,“嫂嫂,咱们许久没拜访过齐国公府,何时得空再去一次?”
“说得出口!”姚恭人直想拿绢子打他,“三天两头想着往人家跟前跑,公爹叫你读兵法,读几页了?明年会试,你就不怕名落孙山在小娘子面前丢人现眼?”
顾梦连两指拾起个琥珀核桃丢进嘴里,“读了也是应付,那年十六岁在漠北,也不见爹叫我先读几页兵法再随军出征。”
姚恭人听了竟不生气,薄嗔他,“好啊,口气不小,看落榜了我会不会笑话你。早叫你请个荫封,是你自己头脑一热非要投考武举,这下知道难了,要打退堂鼓了。”
顾梦连咽了核桃仁,呲牙一笑,何等的意气风发,“何至于,考个状元你们瞧瞧。”
如此见面的事便耽搁了,但顾梦连大可通过曹煜当中间人,和方沁隔空传递消息。
他年长谨慎,对那狐狸面相的曹熹照存着警惕,不论如何他都是外男,哪怕该叫方沁一声小姑奶奶,也只是干亲而已。
因此顾梦连只当曹煜是方临玉的跟班那样支使,全然不似方沁托人办事来的和善。
安远侯府的连三爷,爹老子贵为中军都督佥事,顶头就是兼任中军都督的东宫太子,一个翰林院里没出路还要认人做爹翻身的穷酸书生,他如何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