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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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黑市买卖,却叫金盆洗手。敢情是从一违法勾当进到另一勾当里了。
沈辜笑道:“有道是幼功难废。兄既有如此本事,兼之在珦城有片天地,难道真舍得全放弃了吗?”
“不弃又能如何呢,”这个桀骜爽朗的男子太息,“几个时辰前,有阒兵的上官来半威胁半利诱我,去给他们带路出山。我虽贪财好色,却也知叛国乃是千古罪名,这才急急逃走。”
“无可奈何啊。”
“怎会是无奈何呢?”沈辜上前,主动承接了他的火把,像是把他的危险延到自己身上般。
“兄何不答应了那阒贼。”她用眼神安抚住杜把盏的张口,慢条斯理道:“实不相瞒,弟欲在这边疆险境杀出一番威名,如今钱帛不缺,可独独少能人相助。若是兄能与我里应外合,那弟可许诺你的平安,及黑市的一切。”
这少年不凡,眼睛神采飞扬,言辞亦圆滑。
只怕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或是世家子弟,仗着武艺超群,来此疆境玩抛头颅洒热血的戏码。
杜把盏是个小人,也是个聪明的小人。
他腹诽几句,还是不想当少年的手下兵卒。
“承蒙厚爱,只是”
“杜兄想好了?”沈辜忽地凑过来,抬起手,晃着一串莹润白皙的珍珠。
她五指修长,指尖纤细泛红,勾着颗颗饱满光滑的珍珠时,直叫人目眩神迷,徒生靡靡之感。
若非喉间又抵上一指寒光四溢的刀锋,杜把盏只会继续严词拒绝。
“这,”他缩着下巴,刀刃已将他的喉咙划开一条血丝,“你怎不先说秘法再弄我呢。”
他竟有几分娇俏地飞了沈辜几眼,沈辜没怎么,依旧笑看。
一旁的程戈却满感恶寒,斥他:“龌龊!”
龌龊,沈辜闻言反而侧眼看回去,这个词真是熟悉。
不过这次换了人骂。
程戈对上她的眼神,紧紧地抿着嘴角,涩声解释:“此人常年游迹于秦楼楚馆,出言不逊,心思定是龌龊。”
只听到两声零星的笑。
一声来自心生谋计的沈辜,一声来自看笑话的杜把盏。
“兄何故发笑?”
“弟又何故发笑?”
沈辜放下刀。
她抚了抚杜把盏的衣领,又把他被划开的包裹用手抹了一把,勉强合起缺口。
两个人态度骤变,经过一遭生死压迫,竟重又谈笑风生起来。
众军士看得哑口无声。
只能默默注视着一军痞和一黑匪互相称兄道弟,各自承诺。
“兄可想醉卧美人膝?”
杜把盏点头,“弟欲醒掌天下权?”
沈辜摇头,“我的魂在战场上,我的仇人在京中。”
说起来,这辈子的欲望,颠来倒去还是两样。
一个杀李持慎,一个纵马打仗。
她是个彻彻底底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者,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好才能作罢。
“兄长先请,切记要入阒贼营帐里,日后我自会去寻你。”
杜把盏留下一路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离去了。
两队人马又恢复了沉默行进的原状。
沈辜眼里的杀意和决心冲霄似的分明,渐次影响着他们麻木的心。
于是他们在沉默里等待小将军的冲锋号令。
一寸窄瘦的腰身从墙边错眼闪过,手握重枪的两行阒兵顿时警惕地四处张望。
“是谁?”为首的阒兵用阒语喊道。
隔了几条街的巡卫们应声而至,转眼间,这条拥挤的石板街已挤满至少五十之数的阒兵。
“噶——嘎——”
凌天一道凄厉的鸟叫,吓得众兵绷直双手,两两靠背,疑心的目光在左右辗转。
“嘎、嘎嘎。”
远山有另外一道粗矿的鸟鸣:“嘎嘎、嘎。”
“什么死鸟,庚人的地方就是让人烦躁。”
听了许久,也只有遥遥呼应的鸟鸣,下半夜巡行本就疲累,这厢放松开,终于松懈了心神。
“嘎。”沈辜仰头吹了声鸟哨。
行动!
她率先俯身冲出,电光火石间用那把短刃割断了一个阒兵的脖子,他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身子便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他身侧人正要叫,又被她一刀结果。
而后两人的重枪也被她夺下,左右一杆,曲腿向前用力掷出,便射死数十人。
从密林里鱼贯而下的其余军士,也都快速而慌乱地用兵器杀贼。
不过半刻钟,五十人的阒兵尽被剿杀,如群束手的羊羔,只能等待沈辜这头恶狼带着随众的扑咬。
月落无光,完好无损的败兵们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上的血腥。
有人忍不住舔舐起阒贼犹存温热的血,以证这件事的真实。
沈辜在死尸间拾起长枪,顺而喊呆滞的众人过来扒下去阒兵的盔甲。
她淡然而从容地做着这些事,连带愣怔着走下来的程戈和他的小卒们,心里所生的豪情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
真的做到了。
他们竟然真做了件事情。
五十多人的阒兵,就这样脆弱地倒在脚下。
是她带领我们做的此事。
十五人看向在死尸间踱步自语的沈辜。
注意到趴在身上的目光,她抬头,显得有点不耐:“别美了,快点把盔甲兵器收好带走,回到山上去,尸体别管。”
带他们来的时候可是笑盈盈的,怎么现在这样恶声恶气。
但没人在乎,根本不想去在乎。
他们傻乎乎地笑着,满地捡金子似的扒下阒兵们的黑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