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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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尚书令乔清恕则泰然自若,端的是一个四平八稳。他们中最慌的是唐沛。
唐沛自从上次和陛下独处了一回后,就在心中留下了阴影。
好在这次勤政殿的大门没关。
“唐大人,你老是看门口干嘛?”任赣问。
唐沛:“我没……陛下怎么还不来?”
乔清恕:“哼,陛下归来,风尘仆仆,自然要好好休整一番了。”他又说,“不过陛下这么急着传召我等,说不定有很重要的事。”
“哈哈,”高燚爽朗的笑声传来,“乔大人说的没错,朕确实有要事找三位商量。”
三人齐声道:“参见陛下。”
“起吧。”高燚抬手,“赐座,看茶。”
陛下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莫非有好事发生?
平叛一事倒算得上一桩大好事,却是与他们不相干的,三人心中不解万分。
唐沛冒了点冷汗,便听高燚直入主题道:“这次请爱卿们来,主要有三件事。一是朕经燕、雎二州叛逆一事,深感朕的江山没有几位老前辈坐镇还是不行的,尤其是乔大人、任大人、唐大人,你们三位股肱大臣为了高齐的江山殚精竭虑,忠心不二,可是朕却不曾犒赏过你们,朕心愧疚,希望如今补偿还来及。”
说着,他摆摆手,宫侍分别端上来三只托盘。
“尚书令乔清恕,德高望重劳苦功高,赐金车。”
“侍中任赣,兢兢业业廉洁奉公,赐华服赤舄。”
“太傅唐沛,德义有闻恪勤匪懈,赐珪瓒[1]。”
三人看着面前的赏赐,均是内心震荡,宛如掀起惊涛狂澜般惊诧不已。
陛下这是……终于,他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以往不曾看中他们难道都是假象,其实陛下心里一直都记着,于是终有今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以“九赐”加身,光耀门楣!
“臣、臣朽木之才,叩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是最年长的乔清恕沉得住气,最先反应过来,跪地叩首。
剩下二人见状也赶紧跟着叩谢陛下。
任赣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
唐沛则是愧于领受多一些,但是有这样厚重的赏赐在眼前,也是激动得难以自持。
高燚走下去,亲自扶起他的股肱之臣们,态度前所未有的缓和,仿佛一个帝王隐忍多年,终于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心酸苦涩。
“朕明白,朕有时做事莽撞了些,说的话也欠加考虑,所幸诸君愿意一再忍让朕,给朕机会。”高燚不无恳切道,“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一个人失去了臂膀怎么能够成事呢?”
这句话真是说到三人的心坎里去了。
就是说啊,所谓君君臣臣,便是要相辅相成才能治理好天下,齐国这么大,只靠陛下一个人怎么行呢?
乔清恕老泪纵横,抓着陛下的手臂,言辞诚挚就差发誓,“陛下请放心,老臣的心永远是向着您的,您有什么吩咐只管与老臣说,您别看老臣年纪大了,再为社稷出谋划策二十年绝不成问题。”抓住机会,赶紧表忠心,说不定就成了被重用的第一人。
任赣、唐沛没有乔清恕那么敏锐的嗅觉,但也只慢了半拍,便欣然接住了陛下递过来的橄榄枝。
其实他们要的也就是陛下一个态度,所谓“清流名士”,便是要帝王礼遇在先,他们才好报效朝廷嘛。
高燚亦是一副深受触动的神情,继续往下说道:“第二件事,不瞒爱卿,赈灾一事上朝廷已经捉襟见肘了,若要帮缭州百姓重新搭建房屋,国库恐怕难以负担……”
说起这个,乔清恕表面沉静,内心腹诽:陛下这话就没水平了,买鹤顶红有钱,怎么搭房子就没钱了,抄家的钱呢?
然而之前一直没话的唐沛这次居然意外的积极,“陛下,对于此事,臣愿意向朝廷贡献曹江的水运生意来帮助缭州的灾民,与他们共度难关。”
说罢,乔清恕与任赣皆是侧目。
想不到这个唐沛平时不声不响唯唯诺诺,到头来也是个有魄力的,真舍得下血本啊。
高燚大喜:“甚好!”推诿都不推诿一下,道,“那朕就替缭州百姓谢过太傅了,之后朕会昭告天下人,太傅为缭州付出的心血,想必缭州百姓乃至天下都会对太傅感激涕零的。”
唐沛暗自松了一口气,娄芜说的果然没错,趁现在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才是最正确的,既在陛下面前留了好印象,又提高了名望,又能把自己从叛逆一党中摘出来,一举三得!
接着高燚不禁叹息道:“要是天下豪绅都能像太傅一样慷慨解囊就好了。”
任赣慷慨激昂道:“缭州天灾难民十万,谁都是父母生养的,遇事众志成城才是合情合理,臣请求陛下使侍中寺为文,呼吁天下豪长习献粮献财!”
高燚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便答应。
乔清恕眯了眯眼,心里啐道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高燚往下说了第三件事,“这最后一件,便是建藏书楼一事。此事干系太大非同小可,诸君比朕更清楚,如今天下书籍各家有各家的解说,同一著述注解大相径庭,难以统一,所以朕想请一批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为朕矫对书籍,不知诸君可有推荐?”
整理书籍、矫正注解那是每朝每代大儒士的荣光,若是单纯地矫书谁不乐意?
可是陛下要建书楼都是因为要推行策试,那什么“分科考试,择优录取”公平是公平,但它损害了士族的利益,谁愿意触自家的霉头啊。
高燚见三人沉默不语,索性摊开了说:“诸君是担心未来之选官受到影响吧?”
“陛下!臣等不是这个意思!”三人异口同声。
想归想,承认却是打死不能承认的。
高燚淡笑道:“放心,选官主要还是从士族中选拔,平民……毕竟是没读过书的草莽,高齐世代都用士族,不会始乱终弃的。”
陛下此话一出,令乔清恕放松不少,这次像话嘛。
虽然只是口头上保证,但陛下毕竟是天子,金口玉言不可儿戏。
乔清恕想了想,道:“陛下,臣毛遂自荐,希望陛下准允臣参与藏书楼矫书一事。”
乔清恕觉得,倘若矫书一事势在必行,那不如自己拿下这个机会。仔细想想,其实策试与矫书并不冲突,况且有了陛下的保证,此事便不失为一桩积攒名望的美事。
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捧着各自的赏赐,皆是满面红光地从勤政殿出来。
任赣率先感叹:“陛下慧眼识珠,实乃一位明君。”
乔清恕捋着胡须,哼道:“别高兴得太早,没听陛下一开始说的那句‘高齐的江山’吗?那是在点我们呢。”
二人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
唐沛迫切地说:“还请乔大人赐教。”
乔清恕睇了他一眼,勾唇道:“意思就是说,要我们拿出点实际的来,才好看我们是不是真的忠心于陛下。”
愿不愿意站到陛下这一边,这个问题,相信在朝的大多数官员的答案都是愿意。
只因他们这位陛下太强势了,如今“八公”更是只剩下三位,可见其手段狠辣。
表面上,陛下是没捞着好处,但不得不说,陛下这几年打压朝臣打压得厉害,大臣的底线被逼的一放再放,几乎触底。
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眼下大腿都快把胳膊拧断了,还不想想办法吗?
如今陛下稍稍从指缝里漏个机会,就连乔清恕这样的老狐狸都忍不住咬钩,甚至还有点庆幸,陛下选中了他而不是别人。
再退一万步说,站队也是早晚的事。
勤政殿中,高燚身心愉悦地倚靠在龙椅上,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眼底那点真诚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