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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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宋枕玉猝死在批改学生作文的星期一傍午。
其实她不教语文,她是教体育的,在前一周,校里唯一的语文老师提出辞职,宋枕玉被临时赶鸭子上架。
任教第一周,适逢立冬时节,她布置了一篇写冬天的三百字小作文,想摸摸学生的文字功底,结果,刚批改第一篇作文,宋枕玉就感到乳腺增生,将学生单独唤到办公室,哭笑不得地说,“‘雪大了,路边的乞丐嗷嗷待哺’,这是你造的句子吗?”
那个学生脑袋埋进羽绒服里,鼓着河豚腮,老实交代道:“宋老师,其实我不会写,就、就照抄小说上的段落了……”
宋枕玉匪夷所思,让学生将小说拿上来看看,他有些忐忑,缩着脖子装鹌鹑,宋枕玉了然,用红笔点了点他的脑袋,亲和道:“我保证不没收小说。”
学生一番踌躇,才慢腾腾地将小说递上来。
这是一本点家色彩浓重的大男主权谋文,讲的是出身草莽的主角,一步一步推翻权焰熏天的阉党的故事。
作者大概为了烘托出反派出生环境的凄凉与悲苦,遂写下「雪大了,路边的乞丐嗷嗷待哺」这种描写。
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作者的语文大概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宋枕玉潦草地翻着小说,途中在某页停留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发现一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是反派的后娘,不过连炮灰也不是,戏份少,也死得早,充其量只是渲染反派悲惨童年的工具人。
宋枕玉没太留意,一面将书归还,一面对学生说:“你这篇作文可能不太合格,请重写一篇给我,按照批注上的要求写。”
学生抱着作业本,红着眼眶地走了,宋枕玉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早日树立起语文老师的威严,她只能暂且收敛起当体育老师时好说话的性格。
中午一堆同事在办公室打麻辣火锅,有人来喊她吃饭,宋枕玉还在批改作文,就差最后三两本。
倏然之间,她的胸口蔓延上一股剧烈的疼痛。
宋枕玉疼得根本握不住笔,喉咙仿佛被一双隐形的手掐住,窒息感铺天盖地蔓延而来。
宋枕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伴随周遭一片混乱杂沓的呼喊,她的视野陡地一黑,意识断线的前一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作文还没批完,她却不在了,以后谁来教这些孩子语文和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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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枕玉再睁眼时,感觉睡了一个长久的觉,身体自一片飘渺的虚无,重新坠入真实的人间,她感觉自己躺在一张绒软的褥子上,手被什么人紧紧捂住,她的指节轻微动了动。
握着她手的人,应当是上了年纪的婆子,感受到她的异动,万分幸喜,忙不迭地唤她:“姑娘,您快醒醒,快醒醒!”
漏窗间晦暝的烛火,一径逶迤入宋枕玉沉重的眼帘,她终于撑开眸,迎着一隙袅袅升腾的暗光,头一眼,便望见近前的人,穿秋香色的对襟襦裙,簪发垂髻之下,是一张泪眼朦胧的慈霭面容,应属不惑之龄,合约是个粗使嬷嬷的行相。
宋枕玉意欲撑身坐起,却是发觉躯体羸弱得很,胳膊关节处连力道也没法使,那个嬷嬷将她扶靠在引枕上,觉察她手腹薄凉,应是受了惊吓,忙赴后罩房,拣了只铜盆,打来热水,一行执着布条,替宋枕玉盥手,一行窃自揩泪,哑声哽咽道:“姑娘终算醒了,这算老天爷开了眼,要让姑娘有个活着的奔头,姑娘今后可得仔细待自己才是……”
嬷嬷替宋枕玉温着手,又侍奉她躺下,身子渐渐回温,宋枕玉的意识亦恢复几些清明,半敛眸,不着痕迹巡睃周遭处境。
丹绸挂梁,喜烛铺案,红袖添香,粉壁张悬大红囍贴,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团喜庆的景致,此处应当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婚房。
婚房内被烛火熏染得有几分郁热,宋枕玉觉得闷,欲要捋袖散热,却是望见自己正穿一袭缟素,缟素之下,又是一身霞帔描金嫁衣,这一抹红,俨似燎原烈火,火光比支摘窗外沉坠的金乌,还要烈上几分,大开大阖烧入宋枕玉眸底。
一些极是陌生的乱绪,刹那间堕入脑海,宋枕玉蓦觉头疼欲裂,指尖抵住螓首,“我这是在哪儿……”
甫一开腔,是极为年青的女子嗓音,透着股娇软的媚意,俨似仲夏里的半熟青梅,浸入凉初透的水中,漫延着玲珑琳琅的质感。但这话音又是枯槁的,像是久未开口的人,唐突地启了口。
嬷嬷忙用青釉茶盅,斟了热茶来,伺候宋枕玉润口,这晌,怅着声道,“大伯爷近岁病疴已久,使伽蓝寺的主持一算,便算准了姑娘身上的福气,说姑娘秉性纯良,命格镶金,生得一副福禄旺夫之相,这不,大伯爷月前便娶您过了伯府的门,好冲冲喜气,您也能跟着享清福,哪成想,洞房那夜,大伯爷大咯血,根本挨不住,就这么走了,说来真是造化弄人……”
话至尾梢,嬷嬷复热了眸眶,绞紧帕子,掩抑住面色上的担忧与惘戚。
红事成了白事,新妇守了活寡,这等遭际落在哪个姑娘家身上,谁不哭天抢地,甚或是,那心地脆弱些的,早就索性做个了结。
嬷嬷隔着橘橙色的火光,端视着新嫁娘的仪容,哪怕看了这般多眼,嬷嬷还是忍不住慨叹,宋枕玉还真是生了一张国色天香的好皮相。
面若敷粉,唇若施朱,一对似蹙非蹙烟笼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天然一段佳韵风华,颦笑如娇花照水,行止如弱柳扶风,这当是婀娜正好的芳华,而今却要蹉跎在这深闺之中,还教歹人觊觎——
甫思及此,嬷嬷的口吻变得愤岔:“都怪那被猪油蒙了心的二伯爷,竟是欲对姑娘不轨!大伯爷尸骨未寒,大夫人又走得早,姑娘在长房里唯一能依靠的人,便只有小世子,只遗憾世子爷年岁尚浅,性格也孤僻古怪,压根儿不受老太夫人倚重,因于此,那二伯爷,便冠冕堂皇打起姑娘的主意,这半个月以来频繁胁迫,姑娘莫不是被迫得走投无路,也不至于……”
「投河」二字未道及,老嬷嬷便已掩面而泣。
大伯爷,二伯爷,小世子?
宋枕玉在晦暗的烛影之中慢慢瞠眸,这些称谓教她蓦觉耳熟,再结合自己此番守活寡的遭际,细细一忖,整个人姗姗反应过来。
她思绪恍惚了片晌,脑海里有个定论尘埃落定,自己应是穿书了。
穿成了先前从学生那里看来的点家男主权谋文,一个同名同姓的,连炮灰也称不上的背景角色,是反派的后娘。
在成为权焰熏天的阉宦以前,反派还只是一个幼失双亲的小世子,他的内心深处有一块尚未崩坏的净土,渴盼能交到朋友,渴盼爱意和温暖,也渴盼能被人呵护在心尖尖上。
正处于脆弱又无助的年纪,小世子却常受到族弟叔伯的欺辱与陷害,二伯爷为让自己的嫡子继承爵位,更是坏事做绝,将小世子送入阉人的手中,对其进行百般羞辱与催迫。
在这样一个众叛亲离、冷眼横观的境遇之下,小世子打落牙齿与血吞,暗发血誓,成势之后屠遍伯府满门。
后来,他果真成为了大周朝人人闻风丧胆的宦权之相,架空少帝的皇权,教阉党一家独大,又因行事喋血成性,眼不容沙,实施□□□□,被百官斥为奸党之首,百姓怨声载道,各地起义不断,其中,尤以原书男主为首,集百万民兵,一举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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