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携而行(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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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下巴,第一回发现探花郎嘴巴里能一连串冒出这么多话,虽然有些颠三倒四,而且不像之前她的印象中那样说话永远引经据典,不过他能这样顺利地答应也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还以为要协商一番,用升职开道等的利益交换来劝服呢。
章颂清看着他咧嘴,笑得开怀,“那就这样说定了。”
也是,俗物要是能打动荀应淮,他就不是前世那个人人称颂的荀郎了。
此时荀应淮看着眼前的章颂清,感觉她是个很敞亮豁达的人,从前两次相见都带着浓浓的拘束意味,老成得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反而现在这样坦荡的爱恨与明媚的姿态,让他想到满院的肆月雪[1],纯白的细瓣团簇,旁有柳池舟木,芳丛减声势。
亭台楼榭的白描称一笔淡浓,椒花颂清的类比似融融春崇。
两人回到席面上的时候,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已经坐下了,“太子哥哥安好,我那里新得了一些鲜花的种子,是封地新进贡上来的,什么时候你差人来拿走带给太子妃嫂嫂啊?”章颂清给萧咏枢行礼问安。
“可说呢,妹妹你多时不来东宫玩了,我们那盘棋还留着呢,都落了一层的灰,不如来东宫下棋时一并带着吧。”萧咏枢转过半个身子对着章颂清说。
本来兄妹相见的机会就不多,从章颂清搬到公主府后就更少了,他喜欢和四妹妹相处,能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说起来,他这个表妹虽然做事慢吞吞,什么事都缺个心眼,但也有纯真的好处,和她待在一起不用设防,感觉心灵都获得了净化。
“说了不用行礼,快坐下。”太子挥了挥手,等章颂清坐下来,理理鬓发,再整整裙摆,一套功夫下来他茶都快喝完了半盏。
“妹妹记着呢,可这是在外头,礼不可废。”章颂清对萧咏枢说。
太子点点头,复杂又挑剔地面向底下的一群新科进士,直把他们看得冷汗直流,不知道萧咏枢眼中的利刃大多数时间只向荀应淮一个人射去。
看了有一会功夫,太子眯了眯眼,他同父皇一起翻看过荀应淮从小到大的履历,确认是个上进的儒生,没什么能从别的地方冒出来的老相好。
这混小子,长得还行,勉强能得搭他玉质金相的妹妹,便宜他了。
荀应淮心中如巨浪拍岸,滚滚浪花冲击着他尚未成形的少年情丝,故没有注意到太子殿下在台阶上吹毛求疵的凝视,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帐帘,显得目光坚韧,反而有一种不移的意志在。
公主……真的要嫁给他了?他何德何能与之名字并存于一纸,即使是再怎么好的儿郎都是委屈了她,自己真是好没用啊,公主屈尊势必要受苦,不知是要另外分府还是延用他近日所得的宅子,如果是分给探花郎的府邸还是太小了,拿写话本子积攒的钱换个大点的吧,至少舒坦一些也是好的。
陈设呢?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不过或许宫里会派人把一切都打点好,轮不到他琢磨这些,唉,真乃百无一用是书生。
思索间陛下和三公主已至,荀应淮随着众人离座叩拜。
陛下受拜后看向章颂清的方向,对她眨了眨眼,他已经得知两个小孩单独畅聊的事儿了,只是章颂清当时支开了除梧枝以外的人,所以连聊了什么的大概都不知道。
章颂清微微垂目,朝着皇帝舅舅轻轻点了点头,一副羞涩女儿家的姿态尽显。
那就是聊得很愉快了,陛下叹了口气,罢了,女儿长大了,不能一世养在襁褓里,总有这么一天的,他眼神示意安总管。
安大公公从一旁端拿起敕黄,站到前方朗声念道:
“淳祐四岁庚辰,四月甲丙戌,二十日乙卯。公主建德,积德流庆,静笃柔佳,淑慎谦恭,任姒之美,殆无以加,宜之以来,冯楚之列,莫得而比伦矣。今天赐婚于庚辰科探花荀应淮,择六月初八完婚,备礼奉册,望颜温而训笃,情深而爱至,长御而拂尘,夫妇和睦,教养子女,示之以听纳之宽;导之以决断之明,久而弗忘,以之成性,昔为妻兮,当在文德也,昔为夫兮,当在仁度也。谨言[2]。”
诏书中提及的两人相望一眼,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起身跪拜。
章颂清道:“儿臣接旨。”
荀应淮道:“臣接旨。”
然后齐声道:“谨受诏,依行不敢忘,四海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