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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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真若如此,这奏折还要不要呈上去?”

    温馫暗忖,皇帝削藩定会引发藩王不满,发动战乱,他日吴王联系藩王势力共议围剿朝廷之事就差这一个由头。

    若是此时递上奏折,哪怕控告冯辉蓄意谋反,死一个浙直总督无关痛痒,派自己的人任职便是,只是天哲皇帝生性多疑,他要是先发制人,吴王策反藩王的事就成不了了。

    温馫淡淡道:“等着吧,皇上近日在丹房修炼,没有万不得已的事不可打扰。”

    众宦官:“是。”

    小公公推开门禀告道:“太子驾到。”

    宦官起身行礼,唯有大太监专注手中奏折,眉心紧锁。

    “诸位辛苦,不必多礼。”太子疾步走来,径直坐上大太监的三屏围罗汉床,“今日好冷啊!”

    太子撩起盖在大太监腿间的毯子,双脚缩进去刚好取暖,正色道,“父皇派孤参与议事,诸位公公一切照旧,孤旁听便可。”

    “奴婢遵命。”

    众宦官对此场景早已见怪不怪,继续忙碌。

    太子瞧见温馫一言不发,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嗔怪地瞪他。

    在眼瞧不见的地方,太子伸出脚掌灵活地拨开大太监的外袍,缓缓地摸索。

    大太监挑起眸子瞥他一眼,手掌在毛毯之下握住太子双足,果然冰凉,轻柔地揉捏帮他暖和。

    他恭敬地呈递奏折,盯着太子爷的双眸温润清朗,“太子有何见教?”

    太子爷翻了个白眼,这些枯燥的玩意,若不是给父皇装装样子,自己才懒得过来。太子似笑非笑地睨着大太监,打算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猛地,大太监垂眸,捏着奏折的手掌逐渐发力,指尖青白,他单手擒住太子的脚腕,眸色凌厉。

    太子爷不依,得寸进尺地搞起脚下的小动作。

    大太监见他愈发得意,甚至挑衅地朝自己勾起唇角,只好放手,无可奈何道:“太子自便。”

    话毕,大太监又专注到奏折上。

    太子玩性大起,撩拨着温馫反而搔得自己钻心地痒,咯咯地笑出来。

    秉笔太监抬首,不明所以地询问道:“太子何故发笑?”

    “嗤——”他憋住笑意,抓起本奏折丢了过去,打着掩护道:“闽浙提督上奏三番五次汇报天气,堪比钦天监。直隶总督又报,前日抓捕闹市小贼。如此鸡毛蒜皮之事接连上奏,他日是不是家长里短、谁家妻妾争风吃醋也要请奏?”

    “这……”

    众宦官哑然。

    大太监挑起狭长的眸子,全无平日里的温柔可言,盯着太子像是对待可恶至极的孩子,冷冷地开口,“无赖。”

    太子皱眉,转眼再瞧他,大太监严肃地批改奏折,没有半点儿再理会自己的意思。

    太子不耐烦,狠狠地踹了大太监一脚。

    “嗯……”大太监闷哼,险些被掀翻在地,绝美的脸庞凝了层冰霜,手掌拍在书案上,顷刻震碎茶盅。

    众位宦官倒吸口冷气,见太子疾声厉色地跳下罗汉床,指着大太监骂道,“温公公,你胆敢在孤面前失礼?”

    太子动怒,宦官愤愤下跪,“太子恕罪。”

    大太监平静地瞥了一眼香炉,“诸位想必也乏了,请移至偏殿小憩片刻。”

    “是。”众位宦官当真听话,“太子,奴婢告退。”

    太子愤愤地振袖,转身离开。

    身后大太监清润的嗓音幽幽传来,“太子爷若是走了,这进贡的玩意该如何处置?”

    他全无方才敷衍的神态,意味深长地盯着太子背影,既然小祖宗恼了,该哄还是要哄的。

    太子爷的脚步愈发缓慢,索性站住脚,一双明亮的黑瞳提溜打转,转身新奇地问他:“是什么有趣的玩意?”

    大太监取来贡品,纤细的指尖捏着对金戒指,太子已经坐回罗汉榻上,侧躺着翘起二郎腿,满口傲气道:“这有何稀奇?你若想要,孤赏你一座金山又何妨!”

    大太监走到太子身前,满眼柔情,“太子想听?”

    太子爷玩味地睨着他。

    大太监撩起外袍,单膝跪在太子身前,“民间视鹭鸶为吉祥之禽,莲花是纯洁的象征,并连用在一起,寓意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太子抬腿踩在大太监的膝盖之上,姿态放荡又肆意,摊开掌心讨要,“大太监送给孤此物作甚?”

    温馫垂眸,嫣然一笑,并未作答。

    太子盯着美人出神,手掌捏着大太监的下颚,痴痴地说,“温馫,是你偏要讨好孤,喜欢这个无赖。”

    温馫凝望着太子的双眸,大太监权倾朝野,这个他本不必放在眼里的太子,温馫什么都不想要,权利、金银财宝皆可抛,唯独只想要他。

    太子爷将那枚金戒戴在指间,认真仔细地端详,果然爱不释手。

    忽听闻阁外传来奴婢们的欢呼声,“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瑞雪!”

    太子惊喜,抬起长腿跑出内阁,仰头张望无垠的天空被鹅毛大雪染得洁白纯净,感叹道,“好大的雪。”

    “太子爷,您当心身子。”奴婢急忙为太子披上鶴氅。

    太子转身,眺望内阁的大太监,太子露出纯真的笑,皓齿明眸,遭寒气渗白的唇仅留下一抹浅色的红。

    大太监放下手中的奏折,望向窗外,两人隔着窗子对视,明瓦薄而透明,映出太子朦胧身影。

    小公公捧着手炉递给大太监,“老祖宗……”

    “嘘!”温馫命他禁声,“你瞧太子爷玩得多开心。”

    大太监走到阁外,抬起手掌一片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思绪飘到那年寒冬,初入皇宫的少年卧薪尝胆,唯有那个孩提捧起他冻伤的手掌,纯净清澈的眸子满是怜爱地问:“美人,疼吗?”

    大太监驻足,凝视虞离走远的身影,直至朝服积上一层薄雪,寒风吹动两缕垂在额前的青丝。

    奴婢跪在脚边,哀求道:“老祖宗,您进屋吧,别冻坏了身子。”

    “万岁爷信任咱们老祖宗,政务堆积如山等着您批复,您若是冻坏了身子,奴婢们就是几十个脑袋也不够万岁爷砍的啊。”

    “老祖宗!”

    温馫神色清冷不语,天哲皇帝一己私欲独揽军政大权却又贪图享乐,沉迷修道之术,不肯放权给大臣,才让他这个无家室之累,又无篡位之嫌的太监接管。

    曾经玄幽的王子只等一个时机,复仇的火焰暗藏在温馫深邃的眸底,愈燃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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