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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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低微的宫女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可虞微是见惯了荣华富贵的人。金枝玉叶的尚书府嫡小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过。如今跌落云端沦为奴婢,反倒让虞微对那些身外之物看淡了许多。再者,对于去服侍顾云修这件事,虞微原本就是极其抗拒的。每每面对顾云修,总会让她想起昔日过往。想起死去的父母和兄长,想起流落在外生死未卜的妹妹……那种无助痛苦的滋味,如烈火一般不停焚噬着她的心。
“多谢太后抬爱。只是奴婢实在办不好这样重要的差事。”虞微顿了片刻,坚定道,“还请太后另寻合适的人选。奴婢会守口如瓶,绝不乱说。”
太后眸中的温和霎时散去,渐渐泛上一股冷意。
她早知虞微不是轻易能收买的。那样才情绝代的美人,作得一手好画,又诗词歌赋样样皆通。虽谈不上恃才傲物,但许是性子使然,虞微对旁人的态度总是极为冷淡。
她有一身亭亭傲骨,从不为任何人屈折。
太后望着虞微明澈清亮的眼眸,低低冷笑一声。她慢条斯理地说:“哀家记得你父亲虞崇是前朝罪臣。一个罪臣之女,哀家肯留你性命已是慈悲。对了……”
她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口茶,故意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前几日禁军在浦临码头抓住了虞家余下的几个女眷。只是押送回宫的路上又让她们给跑了。不过既已进了长安城,那就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
虞微猛然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太后。
这是利诱不成,便拿几个妹妹的性命来威胁她么?
被她这样看着,太后并不生气,反而笑意愈发温和。她语调慢悠悠,像是哄小孩子睡觉的摇篮曲一般:“这样的事,哀家不会骗你。若你乖乖听哀家的话,你的几个妹妹自然会平安入宫和你相见。你若不听话……”
太后笑了一声,言尽于此。
虞微抿紧了唇,眸中有了松动。若是她孑然一身自然无所顾忌。可她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在这深宫中每一个不能眠的夜晚,她都忧心着几个妹妹的安危。
虞微脸上每一分细小的神色变化,都被太后尽收眼底。太后含笑瞥了她一眼,便惬意地靠回榻上,扬声唤来候在殿外的瑶女官:“阿瑶,把东西拿过来。”
在深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她早已练就一身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本事。不然她靠什么坐上这太后之位?人人都有弱点。而这一回,她准确地捏住了虞微的软肋。
瑶女官捧着一个大大的木盒从殿外走进来。太后伸手打开木盒的盖子,拿起里面叠着的一件白狐皮大氅。她抚摸着狐皮柔软顺滑的料子,对虞微说:“这件大氅是用西北大寒山的白狐皮做的,最是暖和。你替哀家给云修送去。”
沉甸甸的木盒落在虞微手上,结实的分量压得虞微的脊背好似都跟着弯了几分。她捧着木盒,踌躇良久,才咬了咬牙,轻声说:“是。”
清鹤宫中一片静谧。偶有宫人经过,也都极力放轻了脚步,不敢惊扰房中的人。
虞微抱着木盒,在台阶下停住脚步。她心里仍旧踌躇,迟迟没有往前再多迈一步。直到墨珏从石路转角处过来,看见了她。
“是你啊!”墨珏对虞微的印象颇深,“你是来找帝师大人的吧?他在屋里呢。我去替你禀报一声。”
说着,他便叩了几下门,推门进去了。
这下虞微连临阵脱逃的机会也没有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台阶下等着。不多时,墨珏便推开门朝她招手:“进来吧。”
虞微捧着沉甸甸的木盒,脚步轻缓地走进顾云修的卧房。顾云修正坐在案几前写字。墨香混着淡淡的檀香,满屋书香气。他修长的指执着一只细杆狼毫,正在临一卷灵飞经。
虞微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他面前那张写了一半的宣纸上。她竟不知,原来他的小楷也写的这样好看。
砚台里的墨只剩下浅浅的一汪。顾云修搁下笔,收起案几上刚临好的长卷,抬眼望向虞微。
她竟会主动来清鹤宫找他。这让顾云修十分惊讶。
虞微手里抱着一个沉重的木箱。箱子压着她纤细的胳膊,她蜷着的指尖微微发颤。
顾云修蹙起眉,起身走过去,打开木箱的盖子。雪白的狐皮大氅静静地躺在箱子里,那样纤尘不染的白,白的晃人眼睛。
顾云修抚摸着白狐皮的料子,视线凝在虞微脸上。她眼眸躲闪不去看他,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一般。
顾云修哼笑了一声。他懒洋洋地松开手,那件雪白昂贵的大氅便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太后让你来的?”他盯着虞微的脸,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