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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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七流

    那似乎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赢舟想。

    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个念头的,“我要保护她”。

    应该是在七岁的时候。许文玲哭着对李洋说你不要再赌了,她拦在门口,不让他出门。

    她那时候怀胎四月,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许文玲大概觉得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是她的护身符,但换来的是李洋狠狠一耳光。

    “日死婆娘,钱是你挣的吗?还管老子怎么花。我看就是娶了你这个扫把星,我才倒大运。”李洋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牛,钱把手里拿着的包塞的鼓鼓的,“滚远些。”

    那个年代还没有网贷,不正规的高利贷都走的现金交易。

    李洋已经输了三天。三天前他才赢了几十万,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亲着许文玲的侧脸,说暑假时带着她和儿子去海边度假。

    但这一次许文玲格外固执,语气里还带着哀求:“别打牌了好吗?小舟学钢琴的学费还没教呢。老师说他有天赋,浪费太可惜了……”

    这句话说得不太聪明。

    李洋更加愤怒了,他直接一脚踹了上去:“又他妈不是我的种,问他亲爹要去。”

    这次许文玲被踹开了很远。倒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李洋看都没看一眼,摔门离去。

    赢舟从辅导班下课回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妈妈浑身冷汗,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疼到意识模糊。

    他打了120,救护车来了,在救护车来之前,他还给许文玲做了简单的急救。

    接线员夸他是个勇敢又聪明的小孩。

    赢舟不太清楚细节,只知道他的弟弟没了,许文玲也不会再有孩子。

    李洋为此痛哭流涕,发誓说自己再也不会赌博。但不到半年又故态复萌。

    那时候家里已经债台高筑,除了赌和卖房,基本没办法让李洋还清欠款。

    许文玲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妇,除了一张漂亮的脸以外简直一无是处,也管不了自己的丈夫。

    赌棍又一次朝着自己的妻子挥起了拳头,因为许文玲剪碎了他的身份证,不让他去民间借贷。

    这一次赢舟在家,他记得接线员说过,他是勇敢的小孩。

    他勇敢地挡在了许文玲的身前。

    李洋一只手就能把他提起来,又丢出去。

    他捡起地上掉的棍子,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当天夜里,许文玲哭着给他上药,消毒酒精抹在青紫的脸上,很疼,但赢舟努力睁大眼,不让自己掉下一滴眼泪。以免许文玲会伤心。

    但她好像更伤心了。

    许文玲说:“妈妈不需要你保护,等你长大以后再保护妈妈,好吗?”

    所以赢舟辛苦地忍耐着,他每天六点半起床,跑步上学;吃很多饭,撑到胃疼才停下;就是为了快点长大。

    他在长大,他的妈妈也在变化。

    心情好的时候,许文玲说:“今天妈妈给你做小蛋糕,好不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许文玲会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和他结婚?!你上学,要户口;吃饭,样样要花钱!哪里不需要钱。不结婚我带着你连住处都没有,你还想读书?”

    “我为你忍耐这么多年,难道还有错吗?我唯一的错就是把你生了出来!你以为我为什么受人歧视,要带着你背井离乡!你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当时所有人都叫我打胎,我舍不得。我就不该把你生出来!”

    赢舟在这样的责怪声里长大。他的心情逐渐从痛苦、自责变成了麻木。

    终于,在14岁那年,他和继父一样高。

    赢舟和他打了一架。他是不死不休的复仇者,他是燃烧着的火和会咬人的狼。

    但许文玲是一把从他背后插来的冷刀。

    在大众观念里,孩子是不可以恨自己的父母的。

    这种恨意被压制着,但它的确曾经在某个瞬间爆发。

    在许文玲又一次疯了一样的咒骂他的时候,赢舟没有像以前一样沉默。

    他很冷静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笔,放在书桌上,然后把校服外套脱下,搭在凳子上。

    顺序和动作都和他那个该死的继父动手前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反问:“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一个痛苦、混乱、互相憎恨的、找不到任何温情和爱的畸形家庭。

    总有软弱的人要被这样的怪物吃掉。

    ……

    ……

    客厅里,两个人许久都没说话。

    “她不是没有异化吗?”赢舟问,他的目光找不到焦点,很涣散,像是还没从回忆里走出来,梦游一样喃喃,“为什么会是她?”

    元问心:“你不觉得。附近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是动物,只有她不是,很奇怪吗?”

    赢舟忍不住反驳:“但你来的时候也说过,如果已经觉醒成为异能者,那么就不会被其他进化源二次感染。而且你不是也没看到动物吗?”

    赢舟的声音很平静。

    但元问心清楚,除了心情激动的时候,赢舟很少一次性说这么长的句子。

    “是,但是,”元问心深吸了一口气,“我身体里的这只幼虫,作用类似于蜂群中负责警戒的侦查蜂,只有在遇到祸害时才会产生反应。”

    这件事其实也给元问心敲响了警钟,那就是不要太依赖上辈子的记忆。

    起码在他印象里,农场主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

    赢舟坐在沙发上,沉默许久,缓缓抬头:“……那,该怎么办呢?杀了她吗?”

    下午,因为老户型窗户小,采光不好,客厅里的灯亮着。

    赢舟背后的黑影缓缓蔓延,像是飞鸟张开的羽翼,占据了半个墙壁。

    黑色的影子熊熊燃烧着,像一团随时都能暴起火焰。

    只需要赢舟一念,它就会把元问心拖入这团烈火之中,烧成灰烬。

    赢舟举起茶几上的杯子,喝水,水杯抵在他的唇边,他没有抿一口,只是借此挡住自己的脸。

    赢舟在抬起头的瞬间,微微瞥了元问心一眼。粉里透红的眼珠子上翻,大范围的眼白随之暴露在空气中。

    在最绝望混乱的那段时间里,元问心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眼神。

    异样、冷漠、暗中权衡。

    元问心在这瞬间意识到一件事。

    赢舟没有杀周明哲,也没有杀李洋,并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而是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个人根本不算什么威胁。亲自动手,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不管是周明哲还是李洋,在以后都不太可能给他制造问题。何必自找麻烦。

    但在这一刻,赢舟想要杀他。

    元问心有预感,当自己给出肯定的回答后,赢舟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元问心的心情很复杂。这种复杂非要用语言形容,大概是同情里带着惊喜。

    他甚至想笑,于是真的笑出了声:“我如果是你……我会选择在下楼的时候,或者别的时候动手。这时候我会没那么多戒备,也看不见你的表情。而不是在这。

    “你对自己的能力显然没有很清楚的认知。当然,这也正常。很多刚拥有异能的人,都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天道之子。但是赢舟,你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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