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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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女人把东西给她装起来,在计算机上摁了下:“一共四十一块五。”平时连两块钱公交都要斟酌好一会的人,这时候眼都没眨一下便付了款。
食指勾上袋子,她的礼貌不能少:“好的,谢谢阿姨。”
陈泽野看见她风风火火跑回来的时候,明显愣了下。
祁安把碘酒拿出来放在桌上,指了指他额头上的伤口:“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打架受伤对陈泽野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他压根不会当回事,下意识要摆手拒绝:“不——”
但下一秒,他对上了女孩那双眼。
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担心和焦急,于是后半个字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他说:“好。”
夜色茫茫,小店里的暖光色光晕格外亮。
男生靠着坐在椅子上,半仰着头,喉结与下颌连成嶙峋的弧度,一个模样乖巧的女生就站在他身旁。
黑发松松地绑着,一半垂落在肩膀前,女孩低着头,露出的肩颈线条漂亮利落,半垂的眼澄澈,白净指尖捏着沾了碘酒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擦着伤口,而那个少年却没有闭眼,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女孩身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近,大概只有十厘米。
温热的鼻息纠缠,衣服布料也摩擦在一起,祁安不太自在地眨了下眼睛,压着棉签上的手紧了下,心思也跟着变得涣散。
他五官线条凌厉,攻击性也强,但却不失少年感,完美到每一寸都像是被精心设计过。
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眼尾那颗痣。
她动作已经放得很轻,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要是疼就告诉我。”
陈泽野嗯了下:“不痛。”
不是在安慰她,是真的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她垂下来的发尾,若有若无地蹭在颈侧的皮肤,留下一阵细痒,像是有羽毛刮过。
空气中揉进淡淡的茉莉香气,将这痒意又放大几分。
垂在身侧的手臂隐忍克制地绷紧,青筋突起。
终于帮他涂好药,祁安悄悄松了一口气:“好了。”
停顿几秒,又开口:“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没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没挪开,他松散地笑了下:“真没了。”
“……”
祁安盯着看了会儿,确实没发现其他伤口,勉强算是相信了他的话:“最近几天伤口不要碰水,要是发炎的话就赶快去医院处理。”
“这里还有冰敷袋,疼得厉害可以用它缓解一下。”
“知道了。”
他回答得语气有些散漫,不像是听进去的样子。
但祁安拿他没办法。
四周又静了下来。
门外偶尔有车辆驶过的声音,伴随着墙上的滴答钟声一起。
祁安低头对着木桌上的花纹发呆,对面的陈泽野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肩线开阔平直,眼皮没什么精神地耷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抬眸,声音淡淡:“你在找房子?”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刚才在警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的都很清楚,现在否认未免太假。
祁安抿了下唇:“……嗯。”
“现在的房子怎么了?”
“租期马上要到了。”
“那你家里其他人呢?没人管这些吗?”
他的声线忽然沉了下来,和他身上的气味一样冷冽,像是寒冬里的海水,让人不受控制的沉溺进去。
祁安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很少和别人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准确来说,是根本没有人关心这些。
陈泽野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心底里生出几分悔意。
他改口:“不方便就别说了。”
“没事。”祁安摇了下头,说的言简意赅,“他们都不在黎北。”
陈泽野没说话,好半天才嗯了声。
“……”
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上来,话题就此终止。
祁安低头安安静静地吃着面,余光却被对面的人占据得很满。
他基本没怎么动筷子,不知是不合胃口还是单纯不想吃。
修长分明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着,虎口处的那颗黑痣晃眼。
祁安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比如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
比如他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来学校。
还比如。
他为什么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即使出现。
如六月盛夏及时雨,又似从天而降的神明。
但是她知道,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愿意和其他人提起自己隐私的性格。
不想越界,所以没有开口。
那顿饭结束,墙上的时针刚刚指向七点。
注意到她撂了筷子,陈泽野向后直了下身子,有些倦怠地抬手在后颈上捏了捏:“吃完了?”
“嗯。”
陈泽野扫了眼放在她面前的瓷碗,面条吃掉大半,和上次比进步不少。
“行。”
他拿起手机,解锁扫码付款。
祁安突然想起来什么:“上次在医院的钱,你还没收。”
他动作顿了下,似乎真的在回忆,过了会儿才开口:“哦,忘了。”
“……”
“正好。”他勾起桌上的塑料袋,里面是祁安刚刚买回来的碘酒和冰袋,袋子摩擦出悉悉簌簌的声音,他挑眉示意了下,“就用这个抵。”
外头天色更黑。
酝酿了整夜的雨蓦地拍了下来,雨丝被风吹着斜斜落在脸颊,腾起的雨雾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朦胧当中。
空气中泛起潮湿的泥土气息,路上行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沿街的商贩一边收摊一边讲着脏话,怪这场雨来得太急。
两人站在屋檐下,陈泽野下意识把人往自己身后挡。
颀长身影占据视线,风和雨都被他隔绝,留下的只有淡淡雪松香。
雨势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陈泽野皱了下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算了,打车送你回去。”
“不用。”祁安打断他,从书包里翻找了下,“我带伞了。”
他没在这些小事上和她纠缠,敛眸睨了眼,点头应允:“那也行。”
说完,他转身走进雨幕里。
祁安连忙喊他:“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用管我。”他摆摆手,嶙峋腕骨上沾着水意,“你自己打,别淋湿了。”
祁安撑开伞,微抬伞沿,晚风吹开额前的碎发,惹得视线更加清晰。
陈泽野单手抄兜走在前面,微低着头,肩胛处的骨节格外突出。
那件白色t恤已经被雨打湿了大半,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劲瘦而有力的身形。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
同样是这样混沌的雨夜,街边路灯光线很低,青涩的少年穿着单薄的t恤走在泛白雨幕里,轮廓硬朗而流畅,背影里却带着说不上来的孤独与疏离,几乎要和夜晚融在一起。
而她就站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地向前。
来不及细想这种错觉生发自那里,耳边又回荡起之前钟思琦和她说的,有关陈泽野身世的秘密。
就在这一刻,她莫名地肯定,他其实不想这样淋雨。
于是脚步加快,路上的水洼被溅起,昏黄街灯下少女的身影很急,一点点朝着前面靠近。
两道身影终于贴合在一起,祁安踮起脚,将伞撑过他的头顶。
潮湿和水汽都被阻挡在外,像是隔绝出一片没有阴霾的真空区域。
而这一小块空间里,他们只有彼此。
周围喧嚣纷扰没停,她的嗓音却异常坚定。
女孩扬起下巴,发丝被勾出的淡淡清香揉在风里,琥珀色眼眸明亮,她对他说:“陈泽野。”
“你也不要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