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启明制造厂见不得光的关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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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但又很想玩的老父亲:"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有事就大声叫。"宗怀棠摆了摆手。
两串脚步声出去了,屋里静了下来,屋外有叽里咕噜说话声,再是开门关门声。
然后,整个宿舍都被抛下了。
宗怀棠睁开眼睛,眼里哪有一丝虚弱,他把被子踢开,又用力蹬了一脚,什么叫有事就大声叫,都有事了,还怎么大声叫?
说话都不过脑子,随随便便就让人拐走了。
两个罐头比对象重要。
宗怀棠在床上生闷气,他为了有奶吃,特地哭了一回,效果不怎么样,哪个环节没走对?
他竟然输给了汤小光那二愣子?
宗怀棠抑郁了。
不行,得把人抓回来。
一个有对象的人参加什么联谊会,不给点颜色瞧瞧,当他对象是纸糊的。
宗怀棠下了床,一步没迈就跌坐了回去,左腿不停地颤抖。
妈的。
为了演得逼真些,磕猛了。
难不成他失败的地方就是,不该真做,要造假?
宗怀棠更抑郁了,他回到床上躺着,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在被子里忍受左腿的疼痛。
有只手扯了扯他头上的被子,他疼狠了,不太能分得清是不是幻觉。
直到一缕光从被子外钻进来,伴随着一声惊奇的声音:"你的睫毛怎么湿湿的?"
宗怀棠一愣,本来出门的陈子轻趴在他上头,错愕地跟他脸贴脸,伸手去碰他睫毛。
在把他睫毛碰抖动的时候,确定地说:"你疼哭了啊。"
宗怀棠一张脸漆黑,黑中疑似泛着些许红:"谁哭了,我一个铁骨铮铮的老爷们,我会哭?"
陈子轻忙睁眼说瞎话:"没哭没哭,是我看走眼了,我老花眼。"
宗怀棠难以置信:"你老花眼?"
他嫌弃地摇摇头:"年纪轻轻就半瞎了,哪天过个马路都要人牵,麻烦。"
陈子轻:"......"
"你到里面去点。"他推了推宗怀棠,触到一片汗热,"我躺一下。"
宗怀棠说:"我挪不动,腿疼。"
陈子轻一听,赶紧掀开被子检查他的左腿:"以后别说反话了,要是我蠢点,那你不就在宿舍凉凉了。"
宗怀棠不自在地把头偏到里面,研究墙上的坑窝:"所以你蠢吗?"
陈子轻反问:"我现在人在哪?"
"在对象身边。"宗怀棠的喉头动了动,"向师傅不蠢。"
他握住陈子轻的手腕,把人拽下来,嗅了上去。
没有罐头味。
"没吃。"陈子轻猜出宗怀棠的试探,"我到107就告诉汤小光我有对象了,不能跟别的人跳舞。"
宗怀棠的腿立马不疼了:"汤小光炸毛了?"
"炸毛了。"陈子轻一言难尽。
当时汤小光如同活见鬼:"我才离开多久啊,你就找着对象了?"
陈子轻说:"是的,找着了。"
"轻轻,轻轻,轻轻,轻轻!"汤小光一声比一声高地叫他,很抓狂,"对象不是室友,随便就能定下来的,你是不是让人给骗了啊!"
陈子轻给宗怀棠口述了大概过程。
宗怀棠扯了扯唇,天地可鉴,他才是被骗的那个。
"汤小光问我对象是谁,我说那是我的隐私,希望他能理解,他就不缠着我打听了。"陈子轻说,"现在应该在联谊会找新舞伴了吧。"
宗怀棠轻笑:"你和我,两个同志,我们见不得光,看到没有,你都不能把我拎出来。"
他忽然盯住眼前人:"你不是梦到过未来吗,十年后能不能见光?"
陈子轻犹疑了。
宗怀棠随意问:"二十年后?"
陈子轻委婉地说:"形势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那就三十年后,四十年后?"
"可以了。"陈子轻这次很快就回答了,"我梦到街上开了一些专门对同性恋人开放的酒吧,很包容了。"
宗怀棠的注意力在"同性恋人"四个字上面,他琢磨出了一股子纯情味。
碟片里可是一点都不纯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要不是他承受能力可以,当场都能被整出心理阴影。
还有,什么梦到同性恋人酒吧,刚刚好能解他的疑惑,一看就是编的。
"嘁。"
宗怀棠发出淡淡的气音,能见光的时候,他们都成老头子了,占不到社会的福利。
陈子轻说:"我给你揉揉腿。"
宗怀棠把左腿塞他怀里:"得偿所愿了吧,向师傅。"
陈子轻要卷他的裤腿,被他踢开了,他说:"隔着裤子揉就行。"
"向师傅,只有跟我发生实质性关系的人,才能看我的腿。"宗怀棠正儿八经。
陈子轻无语:"......腿是你的处男锁吗?"
宗怀棠笑:"是我的自尊心。"
陈子轻怔了怔,不说话了,只给他揉腿。
"别揉了,坐过来点。"
宗怀棠躺到他腿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背上,拿起来,放下去,拿起来,放下去。
意思明了,你给我拍拍。
简单点就是四个字--你哄哄我。
陈子轻一下一下拍宗怀棠的后背,把他拍睡着了,自己也眯了片刻。
迷糊间,陈子轻垂放在床边的脚有点酸,本能地往床底下甩了甩,打到了宗怀棠的皮鞋,他用脚勾整齐,突然想起来个事,孙二死之前说他床底有臭味,后来他把这茬给忘了。
陈子轻抱住宗怀棠的脑袋,慢慢放到床上,他起身去外屋,先打开门窗,之后才去看床下的两排鞋子。
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主是内八,现在外面那排黄球鞋不那么往里面撇了。
就像是......
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穿过他的鞋。
陈子轻抖着手拿出一双,小心谨慎地看了看,鞋子里面一坨黑,还有脚汗味。
显然一直有人在穿。
先前怎么闻不出来,鼻子失灵了?现在又好了?
陈子轻把鞋子丢回去,他快速去桶里打水洗手,是哪个鬼魂在穿他的鞋子啊,都不打声招呼。
最近都是宗怀棠扫地,不知道他有没有扫床底下,扫了应该是能注意到的吧。
不一定。
要看宗怀棠清不清楚他是内八。
"向宁,你又不管我了是吧,才拍了多久就不拍了。"
里屋有叫声:"进来陪我睡觉,快点。"
"就来了。"陈子轻走到布帘子那里,回头看一眼他的床。
那里有块暗影,好像有个人坐在床边。
陈子轻收回视线钻进帘子里,然后又回头看一眼,没出现什么恐怖的事,他被自己给搞发毛了。
这么下去,他都要怀疑鬼不弄死他,是为了折磨他,让他疯掉。
厂里的联谊会进行得热火朝天时,宗怀棠的左腿缓过那阵疼痛就带陈子轻去澡堂洗澡。大中午的,澡堂里有不少人,宽宽长长的木板凳上堆着衣物。
陈子轻把一处的衣物往中间拢了拢,腾出地儿坐下来:"我有点不想洗。"
宗怀棠捋了捋让汗液浸透的短发,看手掌心的纹路:"那你别跟我睡了,我的床上不留邋遢鬼。"
陈子轻抽抽嘴:"我怕澡堂有脏东西......"他忙很小声地说,"不是不是,刚才是我冒犯了,鬼同志们不要介意。"
宗怀棠掐他的脸,捏着一点肉提了提:"你这神经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都搞明白就好了。"陈子轻脱裤子,"不是不让我看你左腿吗,那怎么洗澡......"
宗怀棠把左腿屈起来,撸上去一点裤腿,陈子轻看见了工作服的配件之一,套袖。
行吧,准备得还挺充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疤痕,这么怕被人见到。
陈子轻踩着裤腿把裤子脱到底,一块毛巾丢到他腰上,夹着宗怀棠的低吼:"你脱外面的裤子不就行了,谁让你连里面的也扒了?"
"一起的啊,顺带着就下来了。"陈子轻说。
宗技术烦躁道:"不行,麻烦拿出点有家属的自觉,前面给我用毛巾捂着。"
末了还来一句:"后面也得捂。"
陈子轻:"......"他岔着两条腿,"那我到底还洗不洗?"
宗怀棠像要被人割肉,他把陈子轻岔着的腿拨拢,咬牙道:"洗。"
能泡澡的池子那边有一群工人出来,结伴去隔壁的淋浴房冲一冲。
四处都弥漫着茉莉花味。
这个时间,钟明送刘主任回家了,钟菇不放心地陪在身边,兄妹俩简单吃了点粑填肚子,水是喝的塘边的。
田间的土路上,一头老牛拉着板车,上下颠簸地咚咚直响。
钟明坐在前面,钟菇在他左边打盹,他的手里拿着鞭子,时不时地拍打着牛的后背。
"你多忍耐会,这段路不太好走,过了这一段路,再翻过一个山坡,就到家了。"钟明一甩鞭子,自顾自地说着。
"哥,你在跟谁说话呢?"钟菇立即就醒了,她坐直身子,诧异地看向他哥。
"跟我师傅。"钟明转头说道:"师傅他这辈子无二无女的,最后连个送葬的人没有,我们能把他送回来,让他落叶归根,希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吧。"
随着两人的话题逐渐沉重,气氛也压抑起来,钟明只是是沉默地赶着车,不再说话。
"咚咚咚......"
板车后面运着的黑漆棺材,因为颠簸不断的磕碰着木板,剧烈摇晃着,如果不是棺材上绑着麻绳,估计早就翻倒了。
刘主任就躺着这口棺材里,沉默而安静,就算道路如此颠簸,他也没有发出一点牢骚。
因为,他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棺材里只有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又过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牛车到了刘主任老家的村口,村子的后面是一片岗地,那是这个村子公共的坟地。
两人赶着车在岗地上找了一片空地,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可以把整个村子的面貌尽收眼底,在最远处有一条细小的河流穿过,远山重重。
这片岗地确实是一处不错的风水宝地,很适合作为长眠的地方。
钟明和钟菇两人从车上拿出铁锹,他们往手心里啐口唾沫,开始在空地上一锹一锹地挖了起来,中间挖累了就轮流休息一会,花了很成时间,他们才最终把坟挖好。
钟明卸下牛车,跟钟菇一起把棺材一点点地挪到土坑里,或许是路上太过颠簸,也或许是他们刚才搬的时候不小心,当棺材被放进土坑的时候,钟菇忽然发现刚才棺材的盖子竟开了一个角。
"哥,你看这里!"钟菇指着缺口,对钟明喊道。
正准备填土的钟明回头看去,他见棺材盖开了个小口,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没事的,估计是路上把钉子颠开了,重新盖上就好了。"
说着,他就跳进了土坑里,下意识地通过棺材露出的口子向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师傅两眼紧闭,面容安宁。
和医院时一样。
仿佛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
钟明不敢多想,他用两手抓出棺材盖,肌肉一块块地绷着鼓起,猛地一拉,棺材重新合上了。
只是,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就在棺材合上的一刻,他隐约看见师傅原本朝向里边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朝向了他这边。
这种时候,这个地方,人最怕会胡思乱想,他连忙对着合上的棺材拜了拜,虽然跳出土坑,一言不发地跟钟菇一起,向土坑里迅速填土。
午后的岗地山风阵阵,吹拂着漫山的野草,让疲惫的兄妹俩都感到了一丝凄凉。
刘主任终于下葬完毕了,一座新坟就这样出现在山岗的空地上,与四周那些一座座的土坟相比,显得很不起眼。
"师傅,您老别见怪。"钟明看着坟墓,用了尊称,他拿出汗沾土灰的大糙手擦擦眼睛,哀痛地说道:"这次来的匆忙,只能先给您写个木头的墓碑,等明年来看您的时候,我会给您换个石头的新墓碑。"
说着便拿出一块写好字的木牌,钉进了坟包前的土里。
做完了这一切,钟明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认认真真地祭拜了一会,他叫上钟菇,两人坐着牛车缓缓下了山岗。
耳边的风一直在吹着,让人想睡觉,钟菇拍了拍有些酸痛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她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坟包,然后她便僵住了,一股尖锐的寒意爬上她的后背,缠住她的脖颈。
只见刘主任那个小坟包的前面,竖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