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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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棒槌长的大黄鱼在船板上扑棱,带着船也在水中晃悠,其他人探着头惊呼海珠的厉害,经验丰富的渔民从腰间的裤带上抽出一根银针,动作飞快得在鱼身上连扎三针。他跟海珠说:“海鱼离了水死得快,出水前把鱼鳔扎破了能让它多活一两个时辰。”

    “安静,安静,先办正事。”沈父把海珠捞上岸的东西给韩霁看,“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缺了紧要的就让海珠再下海一趟。”

    韩霁挨个检查递来的文书,他朝海珠看了一眼,迟疑道:“你下去打捞可有危险?”

    “有,上来时差点憋死了。”沈遂抢话。

    沈父瞥了他一眼,没做训斥。

    “尚好,我觉得我没问题,大人,可还要拿什么?”海珠问。

    又一个浪头打来,船舱里进了水,船舱里鱼尾拍打声越发响亮。韩霁不再犹豫,把印章和包裹了油纸的书信在哪个位置说清楚,请海珠再下潜打捞一趟。

    海珠没说二话,扎了头发就扎进了水里,腿脚一摆一蹬在水下就没了踪影。

    “其他人先回,老大你回去了安排艘商船来把岸上的人接走。”沈父开口,朝其他人下海的人说:“银子去官府领,这儿也不必再来了。”

    “珠女,你等我回去了再去领赏银,我陪你一起。”沈遂开口,这话一出,沈父跟沈大哥都皱了眉。

    等船走了,他跟老父说:“瞪我干什么?我可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有外人在,沈父懒得跟他计较,只当没听见,转口问起韩霁之父的近况。

    韩霁盯着清澈的海面有一搭没一搭应着,他以鱼尾拍动的响声计数,默念到两百时还不见水下有动静,他后悔起来,生怕那个像野鱼一样充满活力的渔女因他丢了命。

    海珠已经找到韩霁要的东西,她瞅着船板上散落的金银发了会儿愣,钱帛动人心,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趁人之危,从歪倒的衣箱里拽件衣裳,把金银和一些字迹没散的书扫进去。

    混浊的海底已澄澈,沉船上落了一层泥沙,礁石里藏身的虾蟹章鱼搬家住进楼船里,透明的水母躲进花瓶,摔出船的铁锅半扣在礁石上,海草已经缠了上去。

    海珠离开前看见一只海龟朝楼船游了过来,她带着不舍往海面游。布是好布,瓷是好瓷,虽然挺上不了台面,但她好想来捡破烂。

    “出来了,我看见了。”沈遂喊。

    海珠又照旧咳了好一会儿,爬上船问:“其他人都走了?那我们也回吧,我弟妹还在码头等我。”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上来?”韩霁翻着洇湿的书,从金银疙瘩里选个金锭子递给海珠,“劳烦了。”

    这锭金子海珠收的心安理得,她笑眯眯接着拿在手里把玩,默默坐在船头听船上的三个人说话。

    “海珠,今天没回去的船了,你带着冬珠和风平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再回。”沈遂朝后瞥了一眼,他着实担心海珠会偷偷摸摸再跑过来下水。

    海珠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这位是?”韩霁疑惑,这要是沈家的亲眷,他赏的那锭金子可就失礼了。

    “我好兄弟,异姓兄妹。”沈遂开口,“跟我一样是个仗义的人,就是有点傻大胆。”

    海珠:……

    就连沈父也不好开口解释,索性随了沈遂胡说八道。

    韩霁再次拱手道谢,他在身上摸了一圈也没找到可以当见面礼的,海珠看出了他的意思,主动问他讨了本书。

    码头到了,韩霁下船就被接走,海珠跟着沈遂走,上岸发现冬珠身边还站了个面熟的人。

    “姐。”冬珠牵着风平快跑过来,她都要急哭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两个孩子归了原主,沈淮远远打了个招呼快步跟着他爹离开。

    “海珠,这都晌午了,叔请你们去食肆吃饭。”于来顺关切地说,见海珠的衣裳还在滴水,他说要去成衣店给她买身新衣裳。

    留意到沈遂在一旁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冒着汗打哈哈:“你这孩子也是,今天要不是在码头看见冬珠和风平,我还不知道你们要回去。怎么不跟叔说一声?我还准备了东西,你们走的时候带上。”

    海珠不想陪他演继父女情深,但面子活儿也要做,她借口去沈家有事,让他明天早上把东西送码头来。

    “哎!”有这句话于来顺就喜笑颜开了,目送三姐弟跟着沈六爷走了,他高兴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码头。

    “今天这事折腾的,你回去了洗个澡好好歇歇,赏银我代你领回来。”沈遂说。

    海珠点头,她想起今天的事主,打听道:“我瞧着韩大人跟你差不多大吧?这么年少就做官了?”

    沈遂撇嘴,“他爹是广府提督,提督你知道吧?咱们这儿水师归他爹管。至于韩霁,他没有一官半职,就是给他爹当跑腿的,还不如我。”

    海珠斜看他一眼。

    这眼神激得沈遂炸毛,他止步绷着脸问:“我说的不对?”

    海珠笑而不语,眼神在他脸上转圈,直到把他看得不自在了才说:“他比你英武。”

    沈遂大呸一声,“你们这些小丫头就只会看脸,小小年纪就喜欢挑拣男人的皮相,也不知羞。”他抱起风平走得飞快,告诫他可不能跟他大姐学。

    冬珠扬着张脸左右两边转,看沈六哥走远了,她问:“姐,你们这是吵架了?”

    “逗他呢,幼稚死了。”海珠伸了个懒腰,拉着冬珠也快步往沈家走。

    隔日清早,沈遂一路把海珠姐弟三个送上船,找管事给她们腾个住舱出来,把人和行李安顿进去了才下船。下船看见海珠那个继父提着一袋什么东西左顾右盼,他过去拍了他一下,说:“来晚了,人已经上船了。”

    “劳小六爷开个口,我把准备的东西给海珠送上船。”

    沈遂朝好兄弟打个手势,于海顺立马扛着袋子由船上的人领着去二楼。

    “原来二楼是这个布局,海珠啊,叔还是借了你的光上来一趟。”于来顺把袋子靠墙放着,说:“给你带了些米面粮豆,都是我老家产的,也是我跟你娘的心意。”

    “谢于叔好意,什么时候让我娘带你去我家做客?也让我好好招待你。”海珠好声好气地说,“只要我娘过的好,我们两家当个亲戚走动也可。”

    要说是之前,于海顺肯定不愿意有三个拖油瓶的穷亲戚,现在嘛,他爽快应了,“年后你娘要是身子方便,我就带她跟你小弟去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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