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台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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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到尽头的烟,火星子仍很旺,但肖树却没敢丢,直接拿手捻灭。很烫,烫到感觉会掉一层皮,可他没所谓。揉搓几下,捏得皱巴巴的才敢丢进一旁的下水道沟壑里。
没有火星,在黑暗中就不显眼。
风吹扑着,但此刻肖树却希望风能更大一点。
车停在一旁,肖树放缓脚步,让风灌进他的衣物里。
但距离就那点距离,几步走近,肖树眉眼抬了抬,不显得那么沉。
扯唇笑了下,微微躬身隔着车窗,语气几分惊喜:“你怎么会在这。”
赵莳视线轻轻略过他垂在一侧的手,也笑:“刚好路过看见你了。”
李立目不斜视盯着前方,但耳朵却像是竖起来,后座一丁点声音他都能听见,自然也就听见了这句,默然的把话堵在喉咙。
“要去哪吗?”赵莳又问。
“准备去冷潮,今天晚上是我值班。”肖树眼皮耷拉下来。
“我送你,正好我也有点事去市内一趟。”赵莳往里挪了个位置,把车门拉开,仿佛肖树一定会上来。
肖树也确实上去了,仿佛抗拒不了。
车门一开,车内那一丁点的味道,肖树很轻易嗅到,是汽油的味道,但更多是她身上的味道。
他侧身坐进去,周围空间顿时压缩到一定维度。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俩坐在后座。
前座和后座的区别就是,后座光线更暗点,座与座之间没有隔阂。
手机铃声轻响,赵莳低头看了眼上面没有显示的陌生来电和熟悉的归属地,眉峰聚起一点不耐,接起电话。
“姐,帮帮忙好不好,赵渡他真的不能进去啊,姐,你也不想赵家脸上不光彩吧!”赵语的声音在那头焦急响起。
赵莳嘴角扬起一抹讽刺意味的笑,转瞬又抿直了唇,刚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肖树在盯着她,思量着,语气稍缓,“你去了公司了?下次别问别人要我的电话了,等我回去和你聊个够,对了,别换号码了,拉黑很麻烦。”
说完她把电话挂了,然后拉黑,把手机随手丢在座上,手垂落的时候她的手背似不经意地擦过肖树的手。
一开始只是擦过,赵莳却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还把他的手翻了过来,柔软的指在手心上轻轻划过,痒得紧。
肖树颅内开始发昏,眼神恍惚,一瞬间,那只手像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脸都麻了。
“你看过手相吗?”她语调很轻柔,抬眼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车内太逼仄、太闷,肖树竟然有种窒息感,盯着她的眼睛,往下是鼻梁,再往下是唇,一直到她的锁骨、锁骨下方,车窗外路灯时不时透进来,肖树的眼神忽明忽暗,默默移开视线。
肖树极少与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女性,但他发觉他最近和赵莳的接触似乎有点多了,脑子一时有些无法反应,愣愣看着她好几秒才道:“没有。”
赵莳松开了他的手,“你的手很好看。”
她看向窗外掠过的光影浮沉,说:“听说明天这边寺庙会举办庙会,一起去看一下?”
肖树攥紧被碰过的左手,心脏的悸动仍未平歇。
“庙会人会很多……”
“你不喜欢?”赵莳回头看他。
“没有,我怕你不喜欢。”他低声道,垂着的眼皮下掩盖着一抹不受控的情绪。
“怎么会,和你一起去我就喜欢。”
那双清冷的眸弯弯的,很漂亮。
肖树看着她的眼睛,似乎耳鸣了,大脑空白,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脏也能到达高潮。
车渐渐驶近冷潮,直至稳稳停住。
“那明天见。”赵莳朝他微笑挥手。
车一驶离,赵莳的表情就跟京剧变脸似的,冷了下来,睨着前面的李立,“笑什么?”
李立敛了笑意,沉声道:“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明天需要我一起吗?”
赵莳揉了揉太阳穴,长吐一口气,疲惫一瞬间跟泄了出来似的沾染她周身,连嗓音也带着恹恹:“明天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
盯着远去的车,肖树神情渐渐淡了下来,那双淡漠的眼染着浓重的黑,与他白净耳尖上那抹红,色彩对比鲜明。
像一副画里的两个极端。
他低头去看他的手,手掌张开,抬起来放在路灯下去看。
好看吗?
他的手指颀长,好像确实还不错。
他把手又缓缓垂了下来,她是第一个夸他手好看的人。
晚上洗澡时,赵莳恍然想起脚跟上早已结痂的小伤口。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里也有个这样的伤口。
如果那个人知道她这样对肖树,会讨厌她吧。不,也不对,他会原谅她。
毕竟他这人实在是太好了,太温柔了。
好到她觉得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他。
而她对肖树的感情太复杂,说不清是跟从内心的欲望还是什么。
他们现在的关系像一根被放长的鱼线,谁是饵?
彼此都不清楚。
昨夜天气骤然转凉,直至今日最低温度直逼十五度,赵莳挑了件棕色的针织吊带长裙,和一件同色系的针织外套,一双白色的板鞋,扎了个丸子头,远远望去像还在大学里读书的学生。
驱车去接肖树的路上,赵莳发现路边摆了很多小摊,小摊上在卖一些香和一些红绳之类的,沿路都有,而且是不受限制的。
很显然这边的人们对于庙会这一活动的热情程度很高,已经成为特有的民俗活动了。
她把车停在肖树所在的那个小区门口后,想了想,下了车,往路边的小摊走去。
可能因为这边是一个较大的居民区,人流多,这一块的街道上,特别多的小摊,各种香啊、红绳啊,以及一些看不懂的小玩意,赵莳猜这应该是这边的特色,因为她在其他地区也逛过庙会,但都没有那么多东西。
随意走了几个摊,赵莳看中了一个很小的红绳编的手链,她买了两个。
钱付好后,赵莳拿着东西转过身,一抬眼,就看见了远处的肖树。
他穿着深色的牛仔外套,军绿色工装裤,里面是一件黑色内衬,戴了顶黑色的冷帽,给人一种很凛然的帅气和少年感。
他只是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在她看向他的瞬间,又扬起一抹笑,像寒冬露出一抹春。
赵莳朝他招了招手,“出来了啊,这边庙会大家好像又叫它香会,还需要买些什么啊?”
肖树眨眨眼,盯着她,捏了捏手心,针织长裙很显身材,她穿起来,身姿婀娜,漂亮得不像话。
“就我们俩的话,买六支香就行了。”
“这样啊。”赵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又在刚刚那个小摊上买了一把香。
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后,他们才回到车上。
“会开车吗?”
赵莳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突然问。
肖树摇了摇头,“还没考驾照。”
赵莳了然地点了点头,把刚刚买的红绳拿了出来,那个红绳有两个,她打量了一会,拿了一个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另一个放进了包里。
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红绳。
肖树盯着她那个包看了一会,又缓慢地移开视线,指节捏紧。
庙会活动举办得很热闹多样,到处都有一些庙会衍生出来的小节目,引的来川江的游客驻足围观,也算一盛况。
到寺庙时,正赶上人不算多的时候,饶是如此,也几乎算得上熙攘,人来人往间,各形各色的人都有。
远远望去,庙内的香火已经隐约飘上天,因为风大,成了道薄雾。
赵莳和肖树找了好一会停车位才终于把车停好。
他们俩来的这个寺庙是川江最大的寺庙,称得上宏伟壮阔。
佛寺内,阁楼、庙宇的建筑风格趋向于唐宋时期。
入内,首先是高耸的佛塔。
“听说这里有一个大钟,还有转经筒,等下我们上了香也去看看?”赵莳说。
肖树点头,扫过她手腕上的红绳,“好。”
佛寺里拍照的人很多,本地人多,外地人也多。
上香的佛殿在比较里面的位置,赵莳和肖树边走边看,也不急。
等走到佛殿外才发现,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两人是真不急,本就是来上香的,自然也就更不在意这点时间。
排队期间,有人在朝他们拍照,赵莳和肖树都是知道的,但两人都没怎么在意。
上香的速度很快,走走停停的。
队伍却依旧那么长。
赵莳和肖树闲聊了几句,很快就到了队伍的前方。
他们前面是两个学生,看起来应该才上初中,嘴里念念叨叨。
“保佑明年分班换个老班。”
“保佑我期中考能进前一千名。”
“你个不争气的,才一千?”
“一千多难啊!你少说风凉话,滚蛋!”
“一千名以内而已啊,这你都考不上?怎么说也要一百名吧!”
“装什么装啊!”
俩小孩上完香打打闹闹往佛殿外走,赵莳只觉得聒噪。
果不其然,两人还未走出佛殿就被寺内师父呵斥让他们不要大声嬉闹。
赵莳看到,最顶上的牌匾写着“度一切苦厄”。
“你信佛吗?”赵莳突然问。
肖树垂眸,“信。”
不信,如果拜佛有用,那么他小时候所遭受的一切将变得很可笑。
肖树更多时候都在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世界的所有。讨厌多变的天气,讨厌人性的矛盾,讨厌繁丽的花和臭水沟里的垃圾。
别人看到美好的事物会想要保护,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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