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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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书迟回到自己的私宅,果真见到了池砚。他就像自己当初徒手将他埋进去时一样安静。
关上门扉,权书迟闭上眼睛,试图阻止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有多久没见到池砚了呢?
十年。
整整十年。
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
再长寿者也不过两只手数得过来,更别说早早就离开的人了。
尤其是权书迟,她甚至没能迈过第三个十年,就已经成为天地间的一捧细沙尘土了。
麻绳总在细处断,厄命偏找苦命人。1
权书迟有时候也在想,池家每一个都闪闪发光,有着自己的领域。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做过伤天害理,让人戳着脊梁骨的事,那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尸山血海,带走了打小悉心照料她的父母。
苦寒流放,结束了挚友的人生。
千里辩名,得到的只是兄长的尸体。
而她自己呢?
十年殚精竭虑,不过换来的是碧落黄泉,再一次面对这般境地。
“池砚…”权书迟以手遮面,寡淡的声音带上几分哭腔来。
她的身体单薄,顺靠着墙壁慢慢滑下,发丝与翩舞在上面的霜色发带一同落在她的肩膀。
像是风中瑟瑟摇晃的白烛,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而此刻的池砚,能做到的只有更加安静的倾听小妹接下来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权书迟纤长的手指几乎发颤,从其中声声带着凄厉的苦痛,她说:“池砚,十年了。这十年好痛苦。”
这是怎样的十年啊。
从单纯抖机灵的小聪明到排兵布阵,织一张遮天网的步步为营。
从无忧无虑,万般宠爱,到分明呼朋引伴却无一人可信的孤家寡人。
从满怀希望,恨不得宣告天下自己的幸福。到悲伤绝望,分明千言万语竟无话可说。
她死于漫天的飞雪,死于无声无息的寒风。
“池家被屠戮,长嫂坠崖而亡,手帕交死于凌辱,池砚你逝于背叛,我呢?我又好到哪里了呢?”权书迟将手掌放下,身体因为情绪而脱力,只好跪爬到床塌边,隔着白布抬手,却几次尝试始终没能揭开。
“我也是,我死在大火与风雪里。”她说,“一燃一吹,一干二净。”
她突然顿了顿,像是打趣一般对池砚说:“但我比你好些,我没有给人将我挖出来的机会。我半点都没留在这个世间,包括名字。你不知道吧,没有池舒了…池舒是个死人。所以…权书迟也是个死人…”
“我不明白,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怎么就没有一个善终呢?怎么就都这样了呢…”
她知道有人时刻盯在府外,也明白皇后的虚情假意。
这十年带给她的,断然不是苦痛而已。
皇后在骗她。
什么同仇敌忾,就算上一世真的是同仇敌忾,那这一世绝对不是这样。
“池砚,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挖出来的?”
权书迟眼尾晕红,雾气不散。
但瞳孔的寒霜雪意,却令这抹雾气变成了高岭之上的积雪云海。
说不出的冷漠森寒,随时都会引发雪崩,无人会在这场灾难里幸存。
权书迟用这样的目光,落在遮掩尸身的白布上。
她的面上没有情绪,很平静的掀开。
这么久了,在泥土的作用下,即便是封棺合柩也早就开始腐烂。
于是,腐烂难闻的味道在空气中浮动,令人作呕。
“是谁。”权书迟的嗓音也更加冰寒,似乎试图用这个温度来让尸身腐朽的速度变缓。
再惊才艳艳的郎君,死了这么久,都不过是一具不堪入目的烂泥。
多少人爱慕过,也多少人妒恨过,可没有人能够有心情再看一眼。
即便是那些人都不曾告诉透露出去的秘密,又有谁……
”又有谁将你挖坟掘骨。”
权书迟的手指很轻的落在残败的躯体上,她从尸山血海里生存,被灰烬带回人间怎么可能会害怕。更何况,这具残败的躯体,是池砚。
“我亲手把你埋进去,用了整整一夜。他把你挖出来,又用了多久?”青年郎君的神色实在称不上温和,将白布重新盖回去,权书迟沉默良久。
静谧的宅子,与曾经的夏夜郊外不同。
这里没有为池砚悲鸣的虫鸣,也没有那时为了给他体面而徒手造坟的少女。
尸身已经腐朽,还被拉出去游街,哪里还有体面。
而池舒被折磨了十年,也不在乎什么体面。
都变了,唯一没变的是,当初为池砚送行祭奠的是权书迟。
现在霜衣着身,披麻戴孝的依旧是她。
也只有她,自己个儿半死不活的活着。
权书迟想,池砚一直是她的老师。
当初教她,要努力向上爬,要爬到可以为自己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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