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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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情正常吧?爽吧?偏偏编剧脑子有坑,最后一集惊天反转——
真凶死了,比真凶还难搞的摄政王也死了。可蛊毒,还在蔓延。
一路陪伴少年的小狸花受蛊毒侵蚀,美艳的面容最终也凝固成僵硬的岩石。
当世界皆被石化,天地间只剩下少年一个活人时,少年嘴角勾出一道诡谲的微笑。
——这特么是什么鬼惊天大反转??
《死城》的最后一集在网上播出后,立即一石惊起千层浪,引来观众们的疯狂吐槽。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坚信这反转不是神来一笔,而是早有隐藏线索。
毕竟《死城》的前四十集剧情逻辑相当的缜密,丝毫不负它悬疑烧脑的标签。否则也不至于区区一部网剧,漂洋过海到国外平台上播出,又凭借质量硬生生火回国内。
他们不相信编剧都已经写到结局收尾了,会突然摆烂。一群人拿着放大镜开始分析,纷纷发帖表示:剧中早有伏笔!
司冰河出身西南,而随着剧情发展,大家都知道西南很早就经历过朝廷的军事压迫。很有可能司冰河是为了复仇,才孤身出山的!
什么吴攸,那只是司冰河为自己立的挡箭牌而已!蛊书也是司冰河的栽赃陷害。以司冰河的能耐,在吴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造一间密室,将蛊书塞进去,能有多难?
带着这样的想法回过头仔细重看,还真能看出一些蹊跷之处。
比如某些时刻,司冰河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的微动作。再比如司冰河拿着蛊书走出吴府,“揭穿”吴攸的“真面目”时,吴府早已被他屠了个精光,还放了一把火烧了。
谁看到他审讯吴府的人了?谁亲眼看到他取蛊书了?司冰河能拿出来作证的,就只有一本蛊书、一份密室的地图而已,这能算什么物证?
吴府已被熊熊大火焚尽,就算吴攸是无辜的,又有谁能活着站出来辩驳呢?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堪称决定性的旁证:《死城》只是一个导演、编剧、演员都名不见经传的种花网剧,为什么最后跑到海外上映?
很明显,在一开始导演和编剧就清楚,一个其实是反派的男主是不可能在种花过审的!而他们并没有修改最后的一集,反而费力跑到海外上映,难道还不能说明,这最后一集反转其实是早有预谋,甚至就是编剧从一开始就想好的吗?
然而,还有更加清醒的人,在长篇大段的分析帖中痛苦留言:【别分析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最后一集居然分上下集的?我现在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啦!反派男主也很香啊!许多的国际网友纷纷激情留言,表示他们国家这类影视作品很多的,他们很能接受、并且乐于接受这样一个心思缜密、不光瞒了身边的人,甚至还瞒住了上帝视角的观众的超级大反派。
一时间,各路观众陷入被惊喜砸中的狂欢——直到最后的下半集播出。
上半集还诡谲一笑的少年,开场就跪在死城前,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演员的演技倒是没问题,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眼看出司冰河此时落泪是出于“大仇得报后又幡然醒悟”的心理,但是——
这心理是从何而来啊??
他们是不是少看了一集?这情绪是怎么转折的?上集司冰河还在“诡谲一笑”呢,怎么下集就跪在死城前忏悔了??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个中集,平台忘播出了啊?
观众们不信邪地疯狂刷新网页,还有直接致电平台的,然而得到的答案都是:没出问题。这下集就是紧连着上集的。人家那是二度反转。
——不是。
谁特么想要这种二度反转啊??
不同国度,不同时区,观众们的脸上齐齐戴上了痛苦面具。
然而编剧的喂屎行为还没结束。
开播第五分钟,场景一切。镜头居然从古香古色转移到了现代监狱中,而少年司冰河正满脸麻木地带着手铐,行走在监狱中。
原来,一切的悬疑烧脑,一切的尔虞我诈,都只是一位罹患精神病的少年犯的一场妄想而已。
下集播出当日,国内外有不少博主都在直播这部因为精彩剧情而火到跨国的网剧。看到第五分钟,直播间里的弹幕全体哑巴了。
观众们的脑子都是空的,被接连的反转创得两眼发黑。
剩下的三十多分钟,所有人保持着上坟的麻木神情,静默无声地看完了少年犯这一整天的劳内改造,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看悬疑政斗剧,还是劳动改造记实录。
顾长雪烦躁地皱了下眉,没再继续回忆当初《死城》完播后破天盖地的骂战。
拍摄的时候,他和导演就已经极力争取过,也已经在被允许的范围内,竭尽全力令《死城》的逻辑圆满。当时的他有情非得已、必须签约的理由,即便让现在的他回想,拍摄这部剧他也从未后悔。
更别提,那些骂战与眼下的窘境毫无干系。
顾长雪睁开眼。
从他穿进这个剧本的第一刻起,他的目标就非常明确——活下来,回到原世界去。
活下来,他已经暂时通过那个并不牢靠的谎言做到了。
而想回到原世界去……
排除掉他永远得留在这里的可能性,一共有两种可行的方案。
顾长雪垂着眼,从手边沙盘边被闲置的棋子中拨弄出两颗,一左一右立在桌上。
一是他顺着剧情走完。
二是他改变剧情,让《死城》不再烂尾。
顾长雪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摸过难得安分的小灵猫的脊背。
曾经的他,将眼前的这个世界与现实分得很清。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的确只是一个剧本。而他还有很多真实的、需要他的人仍在原世界等待他。
他不可能为了这个世界,舍弃那些人,舍弃……他自己要做的事。
因此,他早就计划好,要将两个可能性都试一遍。
他拉拢方济之,是为了让老药师私下里替他研制出解蛊的药;他差遣九天,是为了掌握司冰河的行踪,把控剧情的走向。
这样他就能纵览全局,冷眼旁观、甚至是暗地动手保证这个世界走上剧本原定的道路——世间万物皆被石化。
而他手中持有解药,倘若“按原剧情走完”这条路被证明了行不通,他还能随时将这个世界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届时再想法子改变剧情,让《死城》不再烂尾。
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布下了操纵世界生死的棋局。
却又轻易破防于副官们随口闲谈的几句话。
顾长雪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有够傻逼的。
他静静坐在椅子上,看了会桌上立着的棋子,片刻后抬指推倒了那颗代表着“顺应剧情”的,提溜起开始不安分的小灵猫,甩袖起身。
两颗铁质的棋子丁零当啷又滚回棋子堆里。
顾长雪掀开帘帐,迎着风雪走回小树林。里面的人恰好正分析军营中发生的一系列案件:
“中原多年不见蛊毒,为何如今却有人用蛊,对我军中士卒下手?目的何在?”
“这些中蛊的士兵,似乎也没什么共同性。硬要说的话……他们只是一些没有军衔的普通士卒,也就只有这位领队有个不上不下的小军衔。”
“还有,更重要的是,这蛊怎么下的?这一支小队是离开军营采办了,方便得手。那军营里面变成石像的那些士卒呢?”
小灵猫看到颜王就开始空气游泳,顾长雪随手撒开这水性杨花的猫,抱着手臂斜倚上近旁的扬树:“朕要是你们,就会检查一遍军营里还活着的人。”
颜王闻声望来。
他听着副官们叽叽呱呱放了大半天的屁,神色中早就带上了些许不耐,此时正以几乎和顾长雪同款的姿势靠在树边,走神在想别的事。
比如蛊,还有砸到头上的崽,还有……
……砸到头上的崽。
……崽带来的精神冲击太强烈了,不论他想什么正事,总会一不留神就从他思绪的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彰显存在感。
颜王垮着一张棺材脸,靠在树边,侧过头看了顾长雪一会,才站直身体:“叫所有人到校场集合。”
他往前走了半步,足尖就碰到某团柔软的东西,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颜王垂下头,看向脚边恨不能在他腿侧蹭出火星儿的小灵猫,片刻后将这团没能成功蹭出火星,倒是蹭出了静电的炸毛猫球提溜起来,随手翻了个面:“——怎么没洗?”
顾长雪愣是被颜王这种理所当然,宛如爸爸问妈妈“怎么没给孩子洗手”的态度给气笑了。
他放下手臂,迈开长腿几步走近,捉起小灵猫,在颜王霜白的银色大氅上胡乱蹭了几下,翻过来看了眼爪垫,丢回颜王怀里:“洗完了。”
“……”颜王无言地低头,看向自己沾满浅色“腮黄”的大氅。
“……”刚刚还叽叽喳喳堪比麻雀的副官们霎时间安静如鸡,只恨不能与石雕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