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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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几正放着翻了一半的古籍。他细细扫了几眼,不禁在心中替元苏又寻了一个极好的借口:怪不得陛下时时都很忙,她如今既要处理朝政,还要抽时间去读这些晦涩难懂的帝王之术,她这么累,会忘事也正常。
说起这个,他记得未出嫁前,娘曾隐晦提及,陛下当初是流落在外的皇女,并未受过正统的帝王教育。加之又是行伍出身,早就习惯凡事快刀斩乱麻,对于男郎怕是也并无多少耐心。
所以娘特地嘱咐过他,入宫后一定要做个称职、识大体的凤君,不可随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凤君该如何坐,如何走,又该如何谈吐,入宫前早就有内务府遣来的掌事悉心教导。
可等真的进了宫,他才发觉要成为一个称职的凤君有多难。
他似乎做不到......做不到只等在原地。
而攥紧的手心里,亦是他鼓足勇气前来的缘由。
“凤君。”憋了半天话的椿予不肯放弃,轻声跟在来来回回,正忙碌瞧着新奇物什的颜昭身后,耐心地又劝道,“素月先生提过,您这几日不可熬夜的,需要好好静养。”
他不提,颜昭还不觉得困乏。
这会子竟好像被一语中的,接连打了几个哈欠,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叫崔成进来。”
“是。”椿予忙不迭往外去,不一会就跟着崔成重新回来。他已经备好辇车,只等凤君与崔成话过,就搀扶着自己主子离开这个不可久留的伤心地。
“陛下平日里只歇在这间暖阁吗?”伸手免了崔成客套的礼数,颜昭神情一淡,单刀直入问道。
“回禀凤君,陛下确只在此间歇息。”
崔成到底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心思机敏,话音落下忙又补充道,“此间安静,二层藏书亦多,是以每晚陛下就寝,都是奴在外候着,故而十分肯定。”
他们这些做?侍的,稍有几分姿容之人,谁不想一夜恩宠,脱离奴籍。但陛下并非先帝,与自小养在宫中的其他皇女也不同。若想在陛下身侧得荣华富贵,比起以色侍人,尽忠职守更能长久。
他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让凤君在此事上有半分误会。
颜昭却不曾想这么多,他只是想确定陛下平日里都在哪处暖阁歇息。早前听内务府的掌事提及,庆元宫作为帝王寝殿,又设置这么多暖阁,就是要效仿狡兔三窟,防备着夜间突袭。
不过,以他刚刚四处打量来看,陛下确实一直住在这。
他“嗯”了一声,努力做出副神色淡漠的模样,“既是这样,你且备些我所用之物过来。今夜里,我这此处陪着陛下。”
颜昭声音虽平静,可那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却止不住的微微发颤。头一回在旁人面前说这样大胆的话,男郎耳尖都有些泛红。
崔成并不意外,暖阁本就是陛下寝殿,凤君前来并无不妥。
虽说凤君此举与之前大相径庭,但主子的吩咐,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崔成当即恭敬应了下来,火速差人去办。
刚刚还做好准备要走的椿予愕然:“凤君,您当真要宿在这?”
颜昭冲他点头,这会宫侍都去准备一会沐浴的事宜,候在身前的人并不多,如实说道,“总归陛下还要再忙一会,我先在这眯一小会,也算等着陛下。”
“凤君,这怕是??”椿予心焦。
进来服侍凤君歇息的宫侍鱼贯而入,椿予未尽的话被打断。他神色紧张地瞧着凤君被引去了庆元宫尽头的稍间,整个人都深觉无力。
宽大的御池里,褪尽衣衫的男郎温声屏退其他人,等椿予上前伺候,方认真地问道,“你可是有事瞒我?”
“奴,奴不敢。”
颜昭不相信,薄唇一抿,双臂搭在玉石池壁上,瞧着满池随着水流缓缓飘荡的花瓣,慢慢开口,“我只是失去了些记忆,并非是傻的。椿予,你与我说实话。”
他开口几乎都是劝阻,颜昭不明白,不明白椿予为什么总是劝他离陛下远些。
椿予向来老实,这会颜昭骤然逼问,差点儿被吓出胆。可一想到素月先生的嘱咐,跪在地上的椿予整个人都好似要缩成一个小虾米,好半晌才谨慎地摇摇头,“奴对凤君并无隐瞒,只是......只是......”
他支支吾吾卡了壳,眼看颜昭的眼神越来越生疑,灵光一闪,也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是素月先生说,凤君养病期间,不可行敦伦之礼,奴这才??”
椿予话头才理顺,那边泡在御池里的男郎也不知是被氤氲的热气蒸红了脸,抑或是旁的什么,俊朗清雅的容颜登时绯红一片,就连那露出水面的脖颈和肩头都映出了浅浅的粉。
剩余的话也无需椿予再说。
颜昭蓦地背过身子,沾了水珠的手指轻轻捂住快要烧红的脸庞。
漫天神佛,他可......他可真没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