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了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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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一只手搭在了秦时的肩膀上。他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劝道:“别看了。”秦时默默回头,跟在贺知年身边一起往前走。
“如果追兵抓住他们,不会弄死他们,反而会救下他们的命。”贺知年大约是觉得秦时心软,忍不住就想多说几句,“他们需要抓住城外的游民关进院子里去,否则的话,入夜之后,石雀城就危险了。”
所以若是当真被追兵追上,或许反而是一条活路??至少在天黑之前。
秦时疲惫的看着他,在心头盘旋许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在他们都已经接受了自己必死的处境之后,强迫他们站起来,透支生命里最后的生机去做一场未知吉凶的拼杀。
精疲力尽地死在绝境里,真的就比死在石雀城外的小院里更值得吗?!
贺知年似乎笑了一下。
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整张面孔看过去都是灰色的,没有丝毫的血色。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像有火苗在里面跳跃着。
秦时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人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亮呢?
“你没有错。”秦时听到他对自己说:“我们都只是想活……想活有什么错呢?”
秦时觉得疲惫到无以复加,不想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对有些人来说,同样都是死,换了一种死法,却多遭了好多的罪。
贺知年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在这样的问题上要怎么开导他。
他只是拍了拍秦时的肩膀,轻声说:“至少现在我们还活着,心里还有希望……这就比什么都值得。”
秦时咬了咬牙,心想对啊,破了昨夜要喂妖怪的死劫,哪怕只是暂时的,这条命也赚了,不亏了。
这样一想,他心里竟然也坦然起来了。
在短暂的插曲所带来的刺激过后,因为疲倦而近乎麻木的大脑,很快又恢复到了无法思考,甚至知觉都开始逐步丧失的状态。
秦时完全是凭借本能往前走,一步,又一步。
在他的身旁,陆续有人倒下。但这个时候,他却连弯下腰去扶一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秦时迷迷糊糊地抬头,却见身旁的人看向他身后,秦时迟钝的回头,就见不远处沙尘扬起半天高,一队追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
秦时一时间无法判断他们之间的距离,但他能看得清楚马和马上的骑兵,甚至还能看得清楚他们脸上那股嗜血的杀气??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
“快跑!”
秦时模模糊糊反应过来似乎是贺知年在他耳朵边吼,手腕就被人扣住,身体也随着这股大力开始机械的往前跑。
他的脑子里就像打翻了糨糊,什么都不能想了。视野之内是一副晃动的抽象画:纯净到了极致的蓝色天空、大片的黄土地,它们被拼接在了一起,却又在他的脑海里摇来晃去。
不知跑了多久,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从秦时的头顶掠过。他像是被直升飞机给撞了一下似的,身体毫无预警地扑倒在地,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整个人都懵了。几秒钟之后,剧烈的痛感从身体各处冒了出来,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碎了一样。
秦时眼前一片漆黑,鼻端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有那么一段时间……或许几分钟,或许更长一些,秦时完全失去了知觉,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意识昏昏沉沉地挣扎,催促他快些醒来。
秦时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片刻后,马蹄声在距离秦时的脑袋不足二尺远的地方飞驰而过,扬起的尘沙扑了他满脸。有人操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气急败坏的呵斥着什么,紧接着,又有一匹马从他的前方一掠而过。
秦时被尘土呛得直咳嗽,他的脑袋还在嗡嗡响,眼前的黑雾却在消散,视野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几名骑士正头也不回地打马往远处跑,像是没看到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一副夺命狂奔的架势。
他甚至能从他们打马呼喝的声音里听出一点儿隐含着恐惧的气急败坏的味道。
秦时转头四顾,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在一条类似于巷子的地方,两旁都是坍塌了一半儿的土墙??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跑进了昌马城。
土墙的厚度少说也有两米,高度不及秦时的身高。
从坍塌的缺口望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刚才从他身边跑过的骑士正奋力打马,头也不回地向着远处狂奔。
距他不远处趴伏着一具尸体,看装束应该是跟他们一起逃难的人。背后的刀伤从肩膀一直划到了后腰,深可见骨,鲜血将他身下的土地都染红了。
秦时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人已经没救了。
他走过去将他的身体翻了过来,男人沾满了灰尘的面孔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有一点儿眼熟,秦时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
除了这个人,周围再也没有什么人了,也不知贺知年和其他逃难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土墙的另一侧是坍塌的土屋,一幢连着一幢,没有门窗,顶棚也大多没有了,只能勉强看出一个房屋的形状。
秦时抬起头,将视线投向远处,就见破败的土房像是建在山坡上,一层一层向高处堆叠。而在这一片废墟之上的最高处,是一座坍塌了一半儿的白色塔楼。
塔楼虽然已经破败,但它灰白色的外墙、拱形的窗框以及窗边影影绰绰的花纹,都昭示着那里是一个超然于普通民居之上的存在??或者是王宫,或者是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