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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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哦!很抱歉……”他犹豫着。
“别拒绝!一定来!”子欣坚持地说。
他看了她一眼,她始终无法说话,甚至无法挤出一个微笑,她看到他颤栗了一下,立刻掉开头,仓促地说:
“林先生,我一定准时来!”
他走开了,去和别的客人谈话。她也卷入了太太集团,装着热心地去听那些关于孩子,关于打牌,关于衣料和化妆的谈话。她心中是一片渺渺茫茫的境地,容纳的东西太多又太少,她不敢抬头,怕自己的眼睛泄露了秘密,更怕另一对眼睛似无意又似有意的搜索。
星期六,他准时来了,而子欣却迟迟未归。她在过度的紧张和昏乱中迎接他。他们坐在客厅中,彼此默默注视,时间在两人的凝视中冻结。虽然谁也没有开口,他们却已交谈了过多的言语。好一会儿之后,他轻轻地说:
“你的小说一如你的人。”
“是吗?”她慌乱地说。
“是的。”他注视着她,“只微微有一点不同。你的小说中总有三分无奈和七分哀愁,而你的人却有三分哀愁和七分无奈。”
她悚然而惊,他的话刺进她的内心深处,一针见血地把她分析得纤毫毕露,似乎比她自己分析得更清楚。没有人能了解她那镇定的外表后面,藏着一颗多么怯弱畏羞的心,也没人能体会到她比一般人都细腻而容易受伤的感情。她始终像一只把头藏在翅膀里的小鸟,深深地躲藏着,害怕别人会伤害了自己,却妄以为自己那脆弱的小翅膀就能抵御住所有外界的力量。她生活在子欣的旁边,那夫妇之情早已像一口干涸的井,但她无力于逃出这环境,只一任岁月从她的手中流过,无可奈何地、被动地,让生命的浪潮推动着。
她给了他黯然的一瞥,他沉默了。看不到的情愫在他们身边流动,她知道,她再也逃不出去了,她一直害怕被捕获,而现在,她还是被捕获了。她望着他,他的眼睛在清清楚楚地对她说:
“别害怕,别逃避。”
她的眼睛立即答复了:
“我想要,但我不敢。”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去,他手上握着一个茶杯,杯里那橙色的液体迎着落日的光而闪耀。她瘫软在椅子里,注视着杯上的反光,那绚丽多变的彩色,一如这繁杂虚幻的人生。好一会,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你结过婚?”
“是的。”
“她?”
“在美国。”
“为什么?”
“她喜欢那种热闹而奢华的生活,那儿有她同类的朋友,她离不开跳舞和享受。”
“你们结婚多久了?”
“十五年。??你呢?”
“十年。”
“都够长了,是不是?”他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足以让我们从一个孩子变成大人,足以让我们从幼稚变成成熟,可是,成熟往往来得太晚。”她说,一瞬间,有些儿泫然欲涕。
她知道他明白她的意思,她不需要多说什么了,他了解得和她一样清楚。他们之间是永不可能的,该相遇的时候,他们没有相遇,而现在,“相遇”似乎已经多余了,变成生命上的“外一章”。
子欣及时归来,打破了室内那种令人眩晕的沉寂,也打破了两心默默交融的私语。他大踏步跨进室内,故意大声而爽朗地笑着说:
“抱歉抱歉,一个会议耽误了时间,让客人久待了!不过,李先生和内人一定很谈得来的!”
她不由自主地望望子欣,子欣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那份爽朗太近乎造作。随着她的眼光,子欣给了她狡狯的一瞥,好像在说:
“你别瞒我,我什么都知道。”
她顿时绯红了脸,好像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被抓住了把柄。她甚至不敢再去看轫夫,整个晚上,她手足无措,神魂不定。吃饭的时候,她弄翻了酱油碟子,染污了衣服,当她仓促间预备避到内室去换衣服的时候,她接触了轫夫的眼光,那眼光里跳动的小火焰烧灼着她,使她心痛。她逃进房内,更换了衣服,又重新匀了脂粉,她延误了一大段时间,以平定自己沸腾的情绪,当她再走出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很稳定了,但是,当轫夫的眼光和她轻轻一触,一切又是全盘地崩溃。
客人终于走了,这段时间,真像比永恒还漫长,却又像比一刹那还短暂,当她和子欣站在门口送客。轫夫伸出手来,和子欣握了握手,说:
“谢谢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天的宴会!”
子欣笑着,笑得神秘而令人不安。然后,轫夫把手伸给她,她迟疑地伸出手去。他给了她紧紧的一握,她下意识地觉得,她将永远被他这样握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