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新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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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初允不敢开门。许初允捏着手机一边拨了119,一边着急忙慌地去找防毒面具和灭火毯。
却没找到灭火毯和灭火器,只有一个防毒面具。
将全身打湿,捂住口鼻,许初允一口气从客厅冲到卧室。
() “奶奶!()”
拧开门,高秋莲显然也闻到了空气里剧烈的烧焦味和浓烟,正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谁家厨房炸了?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是炸的,是着火了。”
许初允将其递给高秋莲,一边快速说着一边帮高秋莲戴上。
高秋莲清楚了眼前的状况,死活不要,推给许初允,“我本来就是半只腿迈进棺材里的人了,用不着,你戴着……”
许初允干脆直接给奶奶戴上,不顾高秋莲的反抗和挣扎。
也该庆幸小老太确实老了,这几年身体不好,力气没她大。
做完这一切不过几十秒,火势已经从客厅走廊蔓延过来,那灼热的高温,隔着一堵墙都仿佛能感受到。
能将一切融化。
她努力地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有过的消防知识,找来床单将卧室的门缝塞满,又去卫生间里接水,一盆盆地不断地泼在门上,打湿门来降温。
高秋莲也快步帮忙,找出衣柜里的衣服,塞满卫生间所有有洞的地方,防止浓烟进入。
两人汗如雨下。
然而室内温度还在不断上升。
第一次直面火灾,才明白灾难的可怕。
在猝不及防的大火面前,一切个人力量都显得渺茫。
卧室外,半片天空都被滚滚浓烟遮盖,楼下着了火,黑烟滚滚,人群慌乱地逃跑,楼底隐隐回荡着尖叫声和人声。
“着火了!”
“快打119!”
“物业呢?怎么回事?!!”
“楼上还有人!还有人!”
“好大的火!我的天哪……”
正是深秋,天高物燥,40楼往上的位置,火舌从窗口窜出来,病毒一样蔓延,很快,上半截部分便淹没在火海。
像是钢铁巨兽在分崩离析,有铁架和栏杆从空中掉落。
更远处的几条街外,警车开道,消防车一路警鸣。
火光映亮了半个天空,逼人的浓烟笼罩天空,如同世界末日的前夕。
浓烟从楼下席卷来,不过一两分钟,门也被烧穿了。黑烟一瞬间钻入房内,仅仅几十秒,隔着湿润的毛巾,许初允就感受到了呼吸不畅。
紧随而来的就是窒息。
剧烈的窒息感。
喉咙和气管像是被棉花镀堵塞住,又像是有人在用绳索勒住她的脖颈,空气里弥漫着人体被烧焦的滋滋味,恶心、干呕。
因缺氧而开始眼前发昏,许初允腿一软,跪在地上,连手机也捏不住了。
小冬嗷呜一声,拼命地凑到她的脸颊旁,湿漉漉地舔舐她。
“初允!”
“小允!”
是奶奶在叫她吗?
是死亡的感觉吗?
许初允想睁开眼,然而最简单不过的动作,此时做来却极其困难。
好沉。
好黑。
眼前的一切都黑乎乎的,她似乎隐
() 约看见了一抹天青色,唯一的亮色。()
她想起来。是她挑选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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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初允用最后的力气,小指勾住那点微光。
好想呼吸。
无法呼吸。
像是老旧的风箱在扑哧扑哧地拼命运作,汲取唯一的一丝氧气。
然而嗅到的,只有令人窒息的黑烟。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
许初允勉强思考,如果她走了,奶奶该怎么办呢?
没事的,江闻祈一定会照顾好奶奶的。他说过,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她这样想着。
那……江闻祈呢?
她还没来得及向他求婚。
还没来得及给他惊喜。
像之前那样平淡温馨的清晨片刻,好似也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从手中脱落,变成浮在天际的一朵云。
她努力地伸出手,够啊够,还是够不到。
可她明明答应过他。
她不想失信。
像是走马观花。
人生二十来年的记忆都一闪而过。
……
她的人生是一场漫无目的的荒野。
初始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荫蔽她,为她遮风挡雨,穿衣保暖。
“小允要上幼儿园啦。”
“小允好厉害。”
“我家乖乖就是棒。”
“对不起,小允,你照顾好奶奶,替爸爸尽孝吧,爸爸……想你妈妈了。”
后来,这片森林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她失去了庇护,也失去了依靠。
漫长的荒野,只能自己跋涉。
……
“你在逃避什么?”
“你也对我有感觉,不是吗?”
“是我不好。”
“……别讨厌我。”
“第一次追人,第一次送花,第一次告白,都是你。”
她的荒野落了一场雨。
湿润的,淅沥的,一场磅礴大雨,像海水倒灌,天际落下。
于是新芽初生,万物复苏。
……
“别怕我。”
“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好。”
无声的眼泪落下。
她要去天上,陪妈妈爸爸了吗?
可是。
她真的很想活下去。
也是真的很想,陪同样孤独的他,走完这漫长而又琐碎的一生。
……
江城第一人民医院顶楼,停机坪。
螺旋翼的风息扫过墨绿色的停机坪,惊起一圈看不见的尘埃。
直升飞机悬停在二四米空中,气流徐徐荡开,旁边江城医院的红色宋体下,JIANGSHENG的两排黑色字母说明,这是一处私人停机坪。
直升飞机垂直落地,尾桨速率
() 慢下,刚触到绿色停机坪上,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先行跳了下来。
日暮时分,夜色四合,夕阳缓缓沉下,映红了一大片地平线的边际,半边天空都晕开紫红色的霞光,美得惊心动魄。
顶楼的风很大,吹得男人衣角猎猎作响,碎发随风,残阳如血。
几乎是刚落地的一瞬间,他转身去接里面的人。
跟随的医护人员紧接着在他的帮助下,抬着病人从直升机上下来,早就侯在一旁的急救人员推过担架,一行人急匆匆地行动起来,快步如飞。
远处,另一处公共停机坪,也有一辆直升机缓缓悬空,停下,里面是从各个地方汇集而来的医生专家,不乏国内外顶尖一流。
医院里弥散着消毒水,人人来往面色惨白而又仓促,疾步如飞。
病房里的电视机,肃容正装的主持人正在报道:“10月18日,下午16时38分,江城新北区御水府小区发生火灾,消防救援支队接警后,立即组织灭火救援力量到现场处置,受伤人员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救治。*”
“截至目前,此次火灾预计造成损失7688万元以上,目前已有16人受伤,0人死亡,伤者正在全力抢救中,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原本住院的病人们也被医院内的这阵响动惊到,纷纷投来视线。
护架上的人,平日白净的一张小脸已被熏得黑漆漆的,脸颊、眼下、唇角,东一道西一道的黑痕,像是恶作剧的滑稽感。
浅蓝色开衫上纵横遍布的黑痕,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忽略掉那些黑痕,好似只是睡着了。
医院内早已全院紧急呼叫,333和999代码轮流,各科室收到内部紧急代码,正汇聚在七楼抢救室外。
蓝色的担架从眼前滑过,帮忙清理口腔异物的护士忽而惊呼了一声:“病人手里的是什么?”
一直跟在旁边帮忙的江闻祈低头看去。
那只平日纤细白皙的手,也染上了黑痕,手却紧紧握成拳,攥着什么。
护士试图打开许初允的手,却失败了。
很难想象一个明明已经是昏迷状态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我来。”极低极哑的嗓音,近乎失声的嘶哑。
江闻祈托住那双柔软的小手,轻轻地,轻轻地,掰开。
说来也怪,前面护士拼命也掰不开的手,此刻,江闻祈掌心刚覆上去,那只手就极其柔顺地展开了。
叮当。
清脆的一声响,银光一闪,什么东西落到地上。
像是终于完成了执着的心愿,她的手臂缓缓垂落下去。
来不及看,抢救室的门大开着,提前候着的医生们已经穿好无菌服,做完消毒准备,由顶级专家主持抢救工作。
护架刚送进去,门就争分夺秒地紧闭上。
头顶红色的抢救灯咔一下亮起。
【抢救中17
:48】
像是在与死神做争抢。
陆林一直匆匆跟随在江闻祈身后,此刻才出声提醒老板:“江总,地上……”
江闻祈收回落在抢救室的目光。
他低头看去,半蹲下,拾起那枚从许初允手心掉落下来的、闪着银光的小小东西。
线条硬朗宽阔,方方正正,中间缀着一颗钻,闪着微渺的光。
是一枚戒指。
男戒。
江闻祈注视着这枚戒指。
指腹一点点摩挲着,重复着,一次又一次。
企图从这枚冰凉坚硬的东西上,汲取一点她曾经的气息。
一点点,不至于崩溃的力量。
残阳如血,落日从窗外投射下黄澄澄的余晖。
映出一张比白炽灯还要苍白的脸。
江闻祈慢慢地合拢手掌。
坚硬的戒指咯在掌心,生疼,却不及心口的阵痛。
一阵阵的,几近晕厥的刺痛。
他的世界迎来了滔天巨浪。
海啸过境,远比十六岁那一年,更汹涌,更剧烈,更令人恐惧。
将一切的一切,都冲碎,彻底淹没。
他缓缓地,闭上眼。
……
“……就是心疼你,想亲亲你。”
“江闻祈。”
她第一次主动踮脚吻他。
“你好像真的对我很好……这几年,唯一对我这么好的人。”
“我们是夫妻,是恋人,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她拉过他的手,贴到她的胸口上。
他的掌心下,是她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如果你不开心,我这里也会很难受的。”
“今晚多久回来?”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
从始至终,陆林只沉默地跟在后面,一边处理紧急事务,一边观察老板的神色。
他深知此刻什么最重要,因此所有事务都未曾拿去打扰江闻祈。
忍不住出声提醒后,陆林才看清,原来掉在地上的,是一枚男士钻戒。
跟在江闻祈身边的这几年,他自认从未看透过,这位年轻而又雷厉风行的偌大集团的掌权人。
老板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任凭他人如何讨好,又如何糖衣炮弹,明枪暗箭,永远刀枪不入。
即便是创始人、至亲,江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他也未曾看江总如何失态过。
像世界上最坚硬的盾,没有任何软肋。
陆林曾一度以为,这辈子不会看到江闻祈失态的时候。
直到现在。
陆林第一次在老板脸上看到类似于……的表情。
他顺着视线往下,才发现江闻祈的手指,竟然在细微地发抖。
“江总……”陆林开口,欲言又止,想安慰几句,却又止住话音。
江闻祈
抬眼看了下陆林。()
那点细微的抖动幅度终于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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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将那枚小小的银戒,慢慢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
医院过道的窗外。
日落了。
太阳收尽了最后一丝光辉,世界终于沉入永至的黑暗。
……
病房里。
秦思婉将新鲜的花束放在一旁,看了眼床上的人。
苍白的一张小脸,很安静,眉眼一如既往的,柔软而又温顺,倒比平时看着顺眼。
不过,看着之前活生生的人,哪怕是跟她八字不合的,此刻却陡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失掉所有的活力和生命力。
还是有些害怕和余悸。
想起之前那场震惊全城的火灾,秦思婉一阵唏嘘。
江闻祈自始至终握着病床上女人的手腕,没有理他们。
“哥,爸爸跟你说话呢,还因为二哥的事生着气呢?”秦思婉又道。
顾及到病床上的人,她压低了声音。
江闻祈这才微微转身看她和江永涛。
几日不见,秦思婉才发现,自己这位二哥比之前清减很多,轮廓更加深邃,黑眸也沉沉的,纯黑的死寂。
似乎……还多了一根白发。
秦思婉被那根白头发吓到,移开视线。
仗着父亲就在旁边,秦思婉又道:“爸爸还不是关心你,你至于为了个外人……”
江闻祈漠然地扫她一眼,吐出二个字:“滚出去。”
“……?!”
秦思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父亲就在旁边,江闻祈竟然还这样不给她面子!
她正要告状,又对上江闻祈的眼神。
淡漠的,看她也像是在看什么漠不关心的死物,而不是亲妹妹。
秦思婉心抖了一下,想起这几天外界的传闻。
纵火的人早就死在了火灾里,听说骨灰都被江闻祈扬了。
“……”
想起陈姨交代的话,秦思婉咬咬牙,正想继续说什么。
江永涛拦住了她,淡淡点头示意,“你出去吧。”
“父亲……”秦思婉张了张口。
没想到素来疼爱她的父亲,竟然会顺着哥哥的话让她出去。
明明路上过来的时候,面对陈姨提出的建议,父亲的沉默就是最大的赞同。
“要我说第二遍?”
江永涛眉梢一压,秦思婉便立即噤声了。
待秦思婉出去之后,病房里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只有心电监护仪稳定的声响。
江永涛看向病床前的儿子。
他早已无法猜透自己这位十六岁才见第一面的儿子的想法,更多的是忌惮和猜疑。
半响,终究是江永涛率先开口:“去那边谈谈?给你妻子一个安静休息的空间。”
他示意旁边的房间。
() 病房里设施完备,应有尽有,有配套的休息房,供陪床家属小憩或者过夜。
“不必,有什么在这里说就行。”江闻祈淡淡道,依然握着床上人的手腕,握得很稳,像是能挡下所有的风和雨。
掌心下的脉搏跳动微弱,却稳定。
这是根本不放心离开一步。
江永涛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来之前,他听说秦思婉说过,儿子把事务都丢给下面的下属们处理,只二十四小时不离人地陪着。
也好在高层们本身都是能力过人的精英,暂时顶得住,运转无虞。
长得倒确实漂亮,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哪里来的故交,这位故交又是什么来头,有个这样的孙女。
硬生生把江家最优秀沉稳的掌权人,变成了一个大情种。
不过话说回来,外界也这样称他。
只有江永涛自己知道,不过是公关部立的人设,博得大众的好感度而已。
“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江永涛徐徐开口,语调沉稳,意味深长,“你大哥二哥,一个二个都是些不成器的东西。小陆和小周呢,虽聪明得用,但毕竟不姓江,再如何,都只是外人。”
“江盛的未来,都系在你的肩膀上,你不能倒下。”
“谢谢父亲关心。”江闻祈应了,语气平静而又漠然,只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还有什么事?”
已经是隐含着赶客的意思了。
江永涛沉吟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江闻祈微微抬眼,看向父亲,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江永涛颔首,“未来江家女主人的位置,很重要。这个人可以是明星,也可以是任何行业的一个人,却唯独不能是一个昏迷的,不知道未来会不会醒来的……”
“父亲。”
江闻祈忽而打断了他,“我准备下周公开。”
是通知的语气,并非询问或者征求意见。
江永眼眯起了眼。
探究性的视线落到病床上,而后又移到眼前人身上。
注意到江闻祈无名指上的戒指,江永涛眸光闪动了一下。
他缓缓出声:“真想好了?”
“嗯。”江闻祈淡淡道。
“不怕她一辈子醒不过来吗?公开之后,你要承受的舆论压力会是千倍万倍。集团名声,你也要考虑,你向来最让我放心,别走错路,让我和你爷爷的心血付诸东流。”
一切说开,江永涛反而语气笃定起来。
这其中利害关系,他相信江闻祈不会不知道。
如果是为了立人设,为了不落话柄,这几天的戏也作够了,再加之经济补偿,就足够给女方家属满意的交代了。
“所以?”江闻祈平静地反问。
“没必要公开,压下去就行。你应当有跟她提前商量过协议?这时候刚好可以派上用场。她即然是你喜欢过的,又是你爷
爷定下的,以后保她和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好。当然,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资源,都供着她,没问题的。()”
“如果你想送她出国治疗,也可以,未来如果她运气好,醒了,做你的情人,也不是不行。不过,江家女主人这个位置,我另有人选。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闻祈忽而低低笑了一声。
江永涛拧起了眉,“怎么?”
“您当年也是这样对我母亲的吗?是吗,父亲?”
江闻祈说。
“……你从哪里听说的?”江永涛眉头皱得更紧。
当年这件事发生时,他还年轻气盛,不愿意娶家里联姻的门当户对的千金。
酒局上,他知道是别人的算计,只是心照不宣地收了。
至于事后的一切,他没多管,是老爷子帮他处理的烂摊子,江闻祈也是江老爷子接回来的。
再后来,他处理这一切都愈发娴熟沉稳,甚至学会了用别的手段粉饰太平,将丑闻转变成好名声。
“爷爷说的。”江闻祈语气淡淡讥讽,“他走之前,把所有来龙去脉,都告知了我。”
“以前,我有过猜测,只是未曾证实。”
“正好,我也还有件事要告知您。”
江永涛还没从一连串的信息里回过神来,就听到江闻祈一字一句,沉沉开口。
“无论她醒,或不醒,无论她生,或死。”
像是用力在石碑上篆刻而下的笔迹,纵使风吹雨打也无法改变。
“这辈子,我有且只有一位妻子,名字叫许初允。”
“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没有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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