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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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庙，临波终於发现这座庙之所以深得康硕欣赏的原因。那门口贴着的一副对联，非常地令人绝倒——</p>
我若有灵，也不致灰土处处堆，筋骨块块落；汝休妄想，须知道勤俭般般有，懒惰件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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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个下马威，也难怪此座庙破败至此，真绝！靠香客捐钱维生的地方，偏又硬泼人冷水，唉！没人来朝拜，根本是自找的。哪一个人求神拜佛不是为了求名、求利？神明对他们的价值简直是「仙杜拉的宝盒」，当今世上还有谁是真心为求道、求真理而去信仰神明？连耶稣都大声疾呼：「信我者，得永生了」！人与神之间，其实也不过成了一种利益关系，只有不识相的人才会写上这么一副对联来招人唾骂！不过，老和尚的风骨值得钦佩！是该有这种人出现了，但恐怕有饿死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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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硕朝正从一小方菜圃走过来的老和尚猛招手，一边抓住她的手道：「里头还有一副，更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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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她进入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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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放签牌约两旁，又有一副长联，若有心抽签问吉凶的人看了，只怕会倒足胃口地拂袖而去，连供品也不会留下一丁点儿，更甭说香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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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对联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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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求名利，他卜吉凶，可怜我全无心肝，怎出得什么主意，殿遏烟云，堂列钟鼎，堪笑人供此泥木，空费了多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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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那一副联，是清修师父从湖南的某座庙宇抄回来的：而这一副，则是抄自四川峨嵋山灵宫庙的门联。老师父走过世界各地的中国庙宇，只看中这两副，回来接掌这里后，便改了风格，以至於十年前还有叁叁两两的人来朝拜，如今却是一个也没有了；这座『观云精舍』只怕后继无人了。」他幽然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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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瘦的老和尚抱着一把青菜走进来，声音宏亮地笑道：「如果你要来当下任住持，我是不会反对的，康硕，不过，我们不收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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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硕接过清修师父手中的菜，笑说：「师父，这么漂亮的女孩，叫她当尼姑岂不坏了政府提倡优生学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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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自然而然地走到后方的厨房去了。看来康硕是这里的常客，与老师父很熟，看到这两副对联就知道老师父绝不是一般的出家人了。如果信佛的唯一理由是为了得到利益，那么他是不会允许那些人来玷污了这片圣地。霎时，破败的庙宇无比庄严了起来，没有大票香客前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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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大门口，正对着消逝的夕阳。这样的天地多美呀！这康硕恐怕已是对她势在必得了。她唇边泛起了一抹笑，坐在泥阶的横木上，凝望着一旁恣意生长的蒲公英以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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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一道危险的变数，在她规画得清楚明白的生涯中，不曾预下定论，但到底她也怀想过应该发生在叁十岁之后，因为目前的升学问题已够她负担了，她不想替自己放入更多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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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不喜欢做浪费时间的事，如果目前的努力不能令她考上台大，那么她是不会去读的；同理，如果康硕不会是她今生的归处，那么与他游山玩水实在也是没意思得紧。虽然人家常说多谈几次恋爱才能为今生留下美好的回忆，但她总希望她的生涯能更丰富一些；至於恋爱，则一次就好，重复的动作玩了第二次后就没新鲜感了。既然人家说初恋是最珍贵难忘，那么一次就够了，将之延伸为永恒，岂不更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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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会有这种想法吗？恋爱是人生中不可预测的变数，而年轻的岁月又是恋爱中最难掌握的事。十七、八岁的年纪，「永恒」是太遥远的事，「责任」更是陌生而艰巨的名词。大概是因为如此，纯纯的校园恋情才会轻易地发生，却也短暂地似昙花，凋零在一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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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康硕与她并坐在横木上，一手自然且占有地环着她肩头，将她的身子拉往他胸膛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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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很美。」她吁了口气，娴静的小脸在夕阳馀晖中漾着柔和的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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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着迷地看她线条优雅的侧面。就是这些个表情，让他心动不已！挂念不休的就是这个外表有着纯洁、娴雅的气质，内心却机灵又慧黠逗人的女孩。他从没看过内在与外在有如此悬殊差异的人，连她的同胞妹妹，甚至生养她的双亲恐怕都不知道她有如此活泼的内在。在她放他鸽子的那一天，他的心灵产生了悸动；而在昨天。他真切地发现！仿若心灵相通似的，他就是有这种预感。终於在相处了一天后确定了。当然，她绝对没有刻意隐藏过，只是她向来笑笑地，不对任何事物发表高见，让人以为她是百分之百的乖乖牌，善良且不知人间险恶——这是秋水的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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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苟同秋水的见解。真正的乖乖牌他见过，是那种见到生人会畏怯，不够大方。动不动就脸红。看来小家子气，思想更是迟缓地谈不上机智；但临波不是，她有一双看透世情的慧眼，晶莹剔透的心思，并且有着对任何事一笑置之的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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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还无从对她进一步了解，他的心便顽固地下决定——她就是他要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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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夕阳再也看不见，他扶起她，轻声道：「吃饭了！师父留我们吃一顿好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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