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唯你而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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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时画意识昏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不断在耳边呢喃低语着她的名字。有时候是“郑时画、郑时画”这样一遍遍唤着,有时候又是“时画、时画”反反复复念着。
她的身子一阵冷一阵热,额间一直在冒冷汗,四肢、身子开始发痒。她在那些染病的患者身上看到过,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在身上蔓延,又疼又痒又丑,最终会化瘀流脓,看上去像一滩恶臭的烂泥,有些人脸上也长,有些人脸上却干干净净。
红疹的态势,谁也说不准。
郑时画不知道这些红疹最终会不会蔓延到她的脸上,可一想到自己身子会变得丑陋可怖,便没来由地惊颤想哭。她没有力气起身去看一眼身子如今的情况,只能凭染病的时日及身子的疼痛程度去推算红疹在身体里滋长的速度。
如今是第五日,想来还不到特别难堪的地步。但骨头的疼痛却渐渐在加剧,咳嗽也渐渐深了。
好几回,她咳到根本睡不着,有时候汤药还会顺着剧烈的咳嗽呕吐出来,腰椎骨也开始一阵阵痉挛刺痛。
这几日的汤药,都是于晏白拿着汤匙一点点喂进去的。起初,她靠着床头板,于晏白坐在床边喂她喝药,每次她想呕吐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往她嘴里送几星子糖粒,甜度微乎其微,却让那股想吐的冲动及时卡在咽喉里,慢慢消退下去。
后来,病情渐渐加重,她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整个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于晏白就将她搂在怀里,用身子撑着她,一勺一勺喂着。她吐半碗,他就再喂半碗,一边喂一边哄骗。
郑时画清醒的时候,头枕在他肩膀,额头触碰着于晏白的脖颈时,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转过身好好看看他。她想,也许,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见一面少一面。从前初相识时,他们因为游医机缘,在阆中相识,而后再见,却总要等熬过一冬的霜雪或者一夏的骄阳。后来阿乐出事,她再也没去过阆中,隔了五六年的漫长年岁才再度在长安重逢。如今,她染了疫,随时可能飘零陨落,阴阳两隔只在须臾之间。这么一想着,郑时画心底蓦地涌起一阵对生死无常的悲戚与憾恨。
可她只要一动,身子就密密麻麻的疼,似针刺一样。她只敢微微侧一下脖子,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他脸上围着厚厚的布帔,只露着上半张脸。
郑时画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于晏白的双眸,心中不由感叹起来,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这么密,一双桃花眼虽不似年少时那般清澈纯情,如今有了历经世事的沉淀,看上去深邃又情深,格外的孤寂。他的模样是好看的,从初始时她就知道,剑眉星目,笑时眉眼弯弯,令人如沐春风,不笑时像孤寂落寞的惆怅月亮。不过那都是从前,郑时画恍惚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于晏白没心没肺的笑容了。
这几年,他沧桑了很多,也消沉了很多。
在触及他眼底那一片浓郁的青色时,郑时画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难过,几声猛烈的咳嗽过后,她虚弱出声,问道:“于晏白,你几日没睡了?”
药已经喂完,于晏白仍将瓷碗拿在手上,并未搁在一旁的几案上。只有这样,她才会以为汤药还有余,他才能借着这个假象多拥她片刻:“两日?还是三日?不记得了。”
“你不能这样,身子会撑不住的……”
话未说完,郑时画又不由咳嗽起来,险些将汤药吐出来。于晏白拧着眉,心疼不已,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搂紧她,等她缓和下来给她喂点水。
他环着郑时画,抬手轻轻抹去她脸上因为过度咳嗽而流出的眼泪,沙哑道:“感觉怎么样?”
郑时画喘着气,轻轻摇了摇头,又道:“于晏白,你这样下去会累倒的,你需要休息。”
“我有分寸,我不会倒下,别担心。”
郑时画默了默,垂下眸没再说话。
于晏白也不说话,只是从背后搂着她,头搁在她脑袋上,郑时画看不见他的表情。
“于晏白,你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心事太多,得多笑笑,像以前在阆中那样,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
于晏白沉浸在沉重的忧伤中,闻言难得微弱地笑了一声:“是么?很好看?”
“嗯,好看…”郑时画皱着眉艰难缓过身子传来的一阵疼痛,虚弱地笑了起来,“可你现在都不笑了,以后开心一点,别那么苦闷……”
“好,你不喜欢的我都改。”
郑时画哭笑不得,苦笑一声:“我喜不喜欢不重要,于晏白,你要爱你自己。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让你变成如今这样…我是说……你如今这样也不是不好……咳咳咳……”
于晏白拍了拍她的背,帮她缓过这阵重咳:“别急,你慢慢说……”
良久,郑时画才低声缓缓道:“只是…于晏白,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快乐,我觉得你不开心。”
于晏白一愣,他早已今非昔比,在经历过失去、背叛与被人轻蔑嘲讽过后,心境早已苍凉。而她却一如往昔,犹如天上明月,触不可得,在她面前,他始终是自卑的。
于晏白的心早就如同一潭死水,原本他只想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熬过这一辈子。若非在长安重新遇见她,他早就对余生没有了旁的欲望。郑时画不会知道,她是他余生唯一的渴望,唯剩的欲望。
然而这些话,他暂时不能告诉她,于晏白默不作声,只是圈住郑时画身子的双手渐渐收紧,好一会儿,郑时画才听到从他鼻腔里发出的一声“嗯”。
“等瘟疫结束,我们一起从青龙寺出去,我努力做回从前那个于晏白,到时候你再重新认识一次真正的我,可好?”
郑时画没有说话,她察觉得到背后之人的情绪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