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钟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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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逼近一步。“你说我倔强,可你身为昼阳国的人,你的国度都亡了,可你不也在坚持么?”
季留云居高临下地说:“你应该懂我在倔强什么才是。”
阿史那玄的笑声戛然而止,“是谁教你一个树妖这么讲话的?”
牢中昏暗,却让季留云瞧得清阿史那玄眼中一闪而过的金色。
那是比仇恨更深的东西,是深埋血骨的执念,是一个国度隔着时光的呼唤。
“你守一个人的正义,而我追的是一个国度的重生。”阿史那玄说,“你的执着,凭什么和我的国度比较分量?”
季留云望着他说:“世间万物,不分轻重,只问初心。”
“你想要这个是吗?”阿史那玄忽而伸出手,腕上镣铐叮当作响。
他掌心浮现一缕金红色的光,一半在空中燃动,一半埋于皮肤之下。
是将军的那缕念想。
“很特别。”阿史那玄点评着说,“我见过很多人的念想,可这一缕,让我想起了龙气。”
他闭上眼,仿佛在倾听什么,“我甚至能通过他感知到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颤动,边将战士们出鞘的决心,还有……”
阿史那玄睁开眼,“甚至能感知到你,一棵老树的悲悯。”
“你在亵渎这缕念想。”季留云注意到阿史那玄血肉下的光芒涌动,“你把它埋去了你身体里?”
“不。”阿史那玄握紧那缕念想,“我让它和我的命魂纠缠在一起。”
他的愉悦听起来颇为残酷,“生生世世,这缕念想都是我的!”
阿史那玄陡然咬断舌头,季留云只来得及接住一缕光影。
*
距那场覆灭,已过数百余年。
季留云从未放弃过。
朝代更迭,若是乱世纷纭,就去寻访史官;若是太平长安,就去拜访文人。
只为在新朝修史时添上一笔。
他们为将军正名,也在搜寻那缕遗失的念想。
哪里出了新鲜的传闻,一树一鸟就会奔向那处,他们见了许多人。南疆杀人如麻的铁面将军;东海摄人魂魄的玄衣术士;暗中结党的朝中新贵。
都不是阿史那玄。
直到季留云和济弘在一座边城听到了消息,说是某个出手大方的神秘术士在招募死士,且来者不拒。
济弘站在檐角,仔细探查,最终确认,“他娘的,就是那个畜生!”
“是将军的念想。”季留云收回灵力,睁开眼讲,“但已经变质了。”
他们循着气息而去,在城中破庙见到了那个素袍男子。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他抬起脸,面容清秀,眼底金光闪烁。
昔日那个孤傲的国师,如今浑身缠绕着疯狂和执念,以至于那缕原本纯净的金红色念想,被浸染得血红暗沉。
“你转世了。”季留云盯着阿史那玄在地上画的血符,“你可以带着记忆转世?”
“执念不是你们非人者独有的东西。”阿史那玄甩开匕首,“你们以为数百年过去,我会比以前更好对付吗?”
刹那间,整座破庙被浓雾笼罩,那些死士的魂魄竟在阿史那玄的操纵下化作血阵。
“你伤人害命!”季留云震怒。
“你他娘畜生!”济弘先手攻去。
苦战一场,他们杀了阿史那玄并将他封印,可还是没办法取出那缕念想。
光阴如流水。
数年,数千年。
他们并不能每回都找得到阿史那玄的转世。
直到阿史那玄在大旱中现身,他于山谷中设下祭坛,声称要为百姓求雨,引数百名饥民前往。
季留云和济弘寻到地方时,阿史那玄已等了许久。
这一次的阿史那玄和之前不同了。
他甚至开始劝说季留云。
“我很欣赏你,真的。树妖,我喜欢你的执着。”阿史那玄眼底泛起金光,“没必要固执,你想要将军的清名,我可以满足你,在新的昼阳国里,我让你们重聚。”
“你也瞧见了,没必要坚持那个时代的那个人,每一个王朝都会腐朽倒下,和我一起创造永恒不好吗?”
“我快成功了,你??”
“噗嗤!”
季留云捅穿了阿史那玄的胸膛,可是没见血,也没有心跳。
阿史那玄低头看着贯穿胸膛的手臂,抬头对季留云说:“你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抬手一掌把季留云挥开,风轻云淡地说。
“可是,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用血肉之躯转世吗?”
季留云稳稳落地,灵力调动之下,四周草木疯长,如巨蟒般缠向阿史那玄。
后者不闪不避,任由那些藤蔓穿透身躯,可他的身体如烟似雾。
甚至,阿史那玄只是微微抬手一掐,就拧断了所有光芒。
是的,他拧断了光。
济弘差点被隔空捏扁,季留云把他从攻击之中扯出来,冷声问阿史那玄:“你做了什么?”
“我找到了一条,比轮回更优越的道路。”阿史那玄笑着伸出手,掌心那团念想恢复成纯净的金红色,“我不是人,不是妖,我是永恒。”
季留云不为所动,再次攻了过去。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无法真正伤害到对方,阿史那玄的整个身体虚化成一片无法触碰的影子。
缠斗间,阿史那玄还在发出邀请:“树妖,你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守着死人的清白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季留云和济弘的顽抗彻底惹恼了他。
阿史那玄不再劝,弹指一瞬,山谷两侧燃起大火,封死了所有退路。
被引进山谷的百姓们顿时陷入恐慌。
“一个交易。”火光中,阿史那玄如是说,“这些人,和你的命,只能选一个。”
“说实话。”阿史那玄绕动手指,山中火焰就随他心意汹涌或温顺,“我喜欢你的执着,但你的执着,让我有些恼火了。”
“好在,我仁慈。”阿史那玄继续说,“这些人,若有人愿意替你去死,你们都能活。”他环视惊慌的人群,“但必须三人一组,三个人,换你这条命。”
季留云望着惊慌的人,逐渐明白了这个数字的残酷。
“这个世界,两人是最小的群体,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就会生出嫌隙。”
阿史那玄说:“更何况是赴死这样的事,看看吧,季留云,或许有人愿意为你慷慨舍生,但他信得过另外两个人吗?”
“你守着将军的清白,守着那个和尚的慈悲,两千年了。”阿史那玄的声音忽而变得温柔,“没意义的季留云,你完全有资格来和我一起选择永恒,在那个永恒的世界,我让你见你的将军,见那个和尚。”
“选吧。”他挑起火舌卷向人群,“我不是很有耐心。”
“他是妖!”济弘拼死想伤害阿史那玄未果,最后只能祈求众人,“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了!!你们死了还能有轮回,你们??”
“济弘!”
季留云转向阿史那玄,“不必为难他们,是我技不如人。”
“你要上来?”阿史那玄在祭坛上俯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树妖。
“季留云!!”济弘想冲过来扯住他,但被灵光束在原地。
季留云迈上祭坛,顷刻间,无数锁链从地底涌出缠住了他,那些锁链烙进他的血肉。
阿史那玄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忽而,他笑说:“这样吧,人间各样刑罚,你都来一遍,中途,你随时能喊停,但你喊一声停,所有人都得死。”
季留云没有再对他说话。
在人群的哭泣和祈祷声中,季留云受刑三天。
济弘在旁眼睁睁看完,他被季留云封住了嘴巴,从未如此憎恨一切。
最后时刻,季留云抬起头望向阿史那玄,他说:“你错了。”
“我不会憎恨无人替我,因为他们本就是求生而来,没道理为一个不相熟的人死在这里,而你,你永远都是错的。”
阿史那玄彻底笑不出来了。
“你想证明什么?”季留云几近消散,却字字有力,“你想证明我的坚持不对?你不会明白,将军守土尽忠,和尚跪殿七日,不是为了让人记住,而是他们选择那么做。”
“我坚持了,尽力了,而你,你看不起短暂,可那个被你铭记的昼阳国,正是因为它的短暂才能被你铭记。”
他说:“阿史那玄,我还会来找你。”
他的身躯在晨光中消散。
与此同时,所有束缚着济弘的禁制一同散去。
苍鹰唳天,破风而起,他用光羽笼住所有要散不散的光点振翅而去。
阿史那玄久久立于原地,没有阻止,也没有动作。
*
济弘没能带着季留云飞太远,当头被金光一道撞得落去山里。
两千年悲悯,让季留云得化人身。
这一天,季留云从妖变人。
这一天,济弘彻底恨透人类,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戾气。
人的生命短暂,妖无之后,人有轮回。
季留云终将面对死亡,几十年间,阿史那玄再未出现过,直到死亡降临。
他执念太深,以至于魂魄之中残留了一抹本源的妖气。
这些年里,他始终在思索阿史那玄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可以这么超脱出轮回和五行。
终究没有再碰面过,是以难以想出,季留云只好让自己变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