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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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陈艺。

    顾放忽然觉得背脊有些冷。

    路肆呢?路肆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或许他真的做得很过分。他的接近应该是理智的,有节制的,不越界的,不打扰到他和他身边人。

    顾放垂下眼,几缕发丝滑下光洁的额头,遮住他眼中的落寞。

    回到教室后,顾放也一直掩盖着这层可有可无的落寞。老师们都在评讲试卷,并没有谁来问他是否跟得上进度、听得懂讲解。甚至试卷,还是路肆帮他打印的。

    刘主任之前便说,他是来体验高三生活,学习跟不跟得上没关系,不用焦虑。老师们不问,或许也是不想给他压力。

    所有人都在主动或被动地退让他,顾放明知这会麻烦到很多人,这很无礼,有违他从小到大的教养,可他还是……不想离开十二中,不想离开二班。

    不想离开这个位子。

    想要继续任性。

    如果陈艺不满,就不满好了。

    顾放调整好了心态,手指漫不经心转了圈笔,单手支颐,假装不经意地斜过目光,落在正皱眉改语文主观题的路肆侧脸上。

    如果有人想抢,就来抢好了。

    顾放垂睫敛去阴翳,只要他们抢得到。

    下午放学,顾放跟乐嘉瑜在校外吃过晚饭,在山顶操场上消了会儿食,便一个人去了文体楼三楼。

    下午这段时间参加社团活动的人最多。

    文体楼热热闹闹的,活动室里高一、高二的校服最多。顾放在中午就拿到了新校服,只是还没带回家洗,所以没换上,一脸轻松惬意的表情和这些学弟学妹们并无二致。

    只是来到美术社门口,迎门撞见抱着一大堆工具的舒南枝。

    “嗯?”顾放有些奇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只好用了个你,“你要去外面写生?”

    舒南枝抬头望她一眼,抿了抿唇,情绪有些低落。顾放清楚看见她的眼圈有些红,顿了一顿:“你……”

    舒南枝很快整理好情绪,抬头笑了笑:“我是来退社的,只当了你一天同社社员,怪不好意思的。”

    顾放想起下午自习课时,她曾被老杜叫去办公室,不免沉默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劝她喜欢画画的话,坚持就好?这可太说风凉话了,顾放不是她,也不会知道她所面临的境况究竟如何。

    反倒是舒南枝接着说:“谢谢你今天送的旺仔啦!”

    她笑眯起眼,模样是那种清秀的好看:“你也没他们说的那么高冷嘛,顾放。”

    送走舒南枝后,那位高二的副社长徐菁脸上都不再明朗。

    领着顾放挑位置,最后选到了舒南枝曾经靠窗的画板,徐菁叹了口气:“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退出社团……”

    社长夏梓树在画板后抬起头,嘿嘿一笑:“我就不用啊,你进文体特长班不就也不用啦?”

    高二的社长夏梓树是个极热情的omega,顾放一进来他便直呼“新校草不愧是新校草,这不直接压倒全校长得好看的男生”,还挺没心没肺的。

    “滚啊,”徐菁果然白他一眼,“我那画画水平,能考上大学就是奇迹。”

    夏梓树理所应当道:“你文化课分高啊。”

    徐菁叹口气:“南枝姐文化课和专业课估计都挺厉害的,可惜了她家长不让……”

    夏梓树想得很开:“人各有志嘛。”

    听他们拌嘴怪有意思的。顾放笑了笑,铺开画纸,将自己带来的水彩颜料晕开。

    动笔前,他并没有什么想画的,只是看见窗外夕阳辉映的绿荫,觉得这颜色挺美,便依着画面调好了色。

    铺完背景,上第二层色,他笔尖突然一顿,蘸了下颜料,在绿荫边点出了一张侧脸。

    皱着眉的,绷着脸的,苦恼地看手中的语文试卷。

    鼻梁高挺,下颌清瘦,皱起的眉细长而尖厉,少年与成年的气质杂糅,英气中透出一丝少年人独有的恣肆。

    作画时他全身心投入,听不清外界任何一点杂音。直到画完才猛然清醒,笔尖一滞,在右下角凝下一团墨晕。

    却不像失误,恰好落在试卷上,像画中人写错涂了一团黑。

    顾放闭了闭眼,冷静片刻。

    他以前便决定了,再也不画人物画的。

    可对着画面中那张脸,到底舍不得揉坏丢掉。

    只好边发呆边等着颜料风干,最后懊恼地压至画板最底下。

    正打算重画。

    突然哐嚓一声——

    雷劈似的撕裂一响,从楼上传来,直穿天花板,炸得所有正聚精会神画画的美术生们笔一抖,直接抖出一道闪电似的弧线。

    “靠!打雷了?!”

    “卧槽!楼炸了?!”

    美术社性别比例很“平衡”,几乎全是omega,只有几个beta参杂其中,吐起脏话来却一个比一个火爆。

    “他奶奶的!又特么是楼上!”

    “摇滚?滚他大爷!!”

    “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

    “我们活动室在楼下就得自认倒霉是吧?!”

    顾放昨天就得知,楼上音乐排练室的隔音坏了,但学校迟迟没拨钱来修,非常扰民。

    美术社又怂——虽然关起门来骂得挺凶的——但考虑到那群乐队成员都是些什么人,便至今只敢向学校反映,没能亲自上门讨理。

    “好了好了,”夏梓树老好人地安抚大家:“退一步海阔天空,隔音年老失修也是学校的锅,别说,听久了还怪好听的。”

    夏梓树的笑脸一直保持到下一个高潮部分突然炸到,炸得他正上色到一半的人脸直接划出了次元线——飞到对面的画板上了,直接祸害两个人的画,并间接毁灭了四个学生的校服。

    夏梓树画板一扣,挽起袖子破口大骂:“奶奶的!”

    “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

    “同志们!联合起来!冲上楼干他丫的!!!”

    十几分钟后,美术社的同志们缩在楼梯间,看着前方的龙潭虎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不是我怂……”夏梓树咽了咽嗓子,“只是咱们一起上,容易全军覆没……”

    所有人沉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

    四楼还没踏上,这时却有人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他们队长,就是那个路肆,据说连omega都揍……”

    “我们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好吗同志们!”夏梓树恨铁不成钢地拍墙,“现在有谁?敢和我做冲锋的先驱?”

    小o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顾放便在这时举手了。

    “……我?”

    再不举手,他真的怕自己绷不住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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