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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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本宫喝酒都要管,怎么这会儿倒怂恿本宫出去逛庙会了?”她又斟了一杯,晃了晃酒杯道,“本宫在内院喝酒,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若是出去,倘若出了什么意外,帷帽翻了,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身为清鸾公主,自当为天下表率,却在生母孝期外出游玩,属实不该。
眼见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壶已空,她下了椅还要再去取,奚旷终于忍不住拦下她,道:“卑职有个办法,让公主不必出府,也能看到庙会。”
她笑起来,搭住他的手臂,道:“真的假的,你别骗人。”
他果然没有骗她。公主府有座小阁楼,是公主的私库和藏书之所。他扛着梯子上了二楼,把绳索拴在屋檐角,对她说:“卑职先上去,好在上面把公主拉上去。”
公主靠在二楼的栏杆处,仰望着檐角,揶揄道:“本宫还以为你会飞檐走壁,可以靠轻功直接带本宫上去呢。”
奚旷默了默:“那都是书生杜撰出来骗人的。”就算是侍卫长,也没见他会飞檐走壁。
他攀着梯子,拽住绳索翻上了屋顶,而后又将绳索抛下去,对她说:“公主,您将绳子系在腰间,防止摔下去,等爬到梯子尽头时,伸出手,卑职拉您上来。”
公主似乎对于这种事感到十分新奇,也没有与他计较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事情,将绳子牢牢栓好后,便攀着梯子,一节一节地朝他靠近。
他伏在屋檐上,一手扶住梯子,一手朝下方伸下去。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踩着梯子,夜风吹过,吹得梯子晃了晃,吓得她握紧了梯子两边不敢动。
“别怕。”他安慰她,“公主,把手交给卑职。”
她抬起头,夜风吹得她发丝有些凌乱,明明只有月光,可他不知为何,却清晰地看见她眼中有水光粼粼。
她朝他伸出手,袖子沿着胳膊滑下,露出白皙纤瘦的一截玉臂。
他握住她的手,微凉,柔软,他一个用力,便把她拽了上来。
两个人双双跌倒在屋檐上,还好屋檐斜度有限,不至于滚下去,但他身下满是硌人的瓦片,也着实不轻松。
“虞侍卫。”她趴在他的身上,垂头看着他,“这里好高,本宫害怕。”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水珠:“卑职在,公主不必害怕。”
至于吗?怕得要哭了。
他轻轻坐起来,拥着她的后腰,检查了一下她腰上的绳子,确认绳结牢固后,便牵着她,绕到屋檐的另一面。
公主府外不种高木,因此一眼便能看到远处亮如白昼、花花绿绿的灯市,以及街头巷尾、来去穿梭的人群。
公主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仿佛不抓着,她就会掉下去一样。
“你为什么以前不去看灯市?”她问。
“灯市人多,卑职杀过人,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可你又没有被贴过通缉令,他们其实都不认识你。”
“卑职会心虚。”
“你还会心虚?”她犹带着鼻音,闷闷地笑起来,“你明明胆子那么大。”
奚旷:“公主胆子比卑职更大。”
“本宫知道,你觉得本宫不守妇道,亦不守孝道,之所以愿意为本宫办事,无非就是为了报恩。”他官帽下漏了一缕头发下来,她就绕着他那缕头发把玩。
“卑职绝无此意。”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本宫?”她问,“撒谎的人,才不敢看本宫。”
他只好看向她。
她的眼珠很黑,此刻倒映着远处的灯火,愈发显得亮晶晶。
睫毛上还沾着被他揉碎的水珠,她轻轻颤了一下,说:“那在你眼里,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他张了张口,有热意从脚底缓慢升起,逐渐爬遍他的全身。
“公主……是个孤独的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怎么会?本宫是公主,多少人想往本宫身边凑,还没机会凑呢。这公主府上下几十人,建康还有更多,本宫怎的就孤独了?”
“若公主不孤独,何必拿卑职寻开心呢。”
“你觉得本宫在拿你寻开心?”
他喉头动了动,偏过头去,默认。
她却固执地把他脑袋又掰了过来,说:“能让本宫开心的人不多,你若有这个本事,难道不想靠着本宫飞黄腾达?你就甘愿永远当个小老百姓?”
“小老百姓有什么不好?”他反问。
“……没什么不好。”她轻声说罢,往他身边又蹭了蹭,把头搁在他臂弯里,道,“容本宫歇一会儿……若是本宫摔下去了,你就给本宫陪葬罢。”
“好。”
公主府的夜静悄悄。
有淡淡的酒香,徘徊不散。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酒意上来睡着了。夏风吹起她薄薄的衣衫,勾出她纤细的身体线条,仿佛一折即断。但他知道,在这样一具柔弱的外壳里,藏着狂乱的、蓬勃的、杂芜的思想与情绪。
他想敲碎这具躯壳,看看里面到底酝酿着什么样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