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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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湄怔了怔,低低地哦了一声。

    奚旷凝视着她。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在看到贺暄的人头后,除了震惊与恐惧,她好像就没有别的反应了……她甚至,一点悲伤都不曾流露。

    她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无懈可击的桑姬,一个失忆的女人,看到一个被砍下的头颅,会震惊与恐惧,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只有她为他落泪,她为他伤神,她为他痛苦,才能证明,她从来没有忘却过。

    而现在,连震惊与恐惧也都消失了。

    连贺暄的人头,都不能让她剥下失忆的伪装?

    这女人竟真能铁石心肠至此?还是说,她其实对贺暄早已再无半分感情?连他的遗言都不能撼动她半分?

    奚旷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变得乏味且可笑起来。

    贺暄其实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放桑湄一条生路的话,他甚至在被擒住之后,在朱策的逼供下,还说出了桑湄用手段逼迫自己为她办事的事情。

    啊……原来不是他比不上贺暄,而是她,一直就是这样无情的女人啊。

    “既然他是为家族办事,殿下为什么只处置他一人?”桑湄对贺暄的“遗言”并不感兴趣,转而问道。

    她不信那是贺暄会说出来的话,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深情自贱的人。

    “谁说本王只处置他一人?”奚旷道,“贺家好歹也是南邬世家,暂时留下,只不过是因为还有点用。若不是投靠了本王,他们岂有苟延残喘的机会?早就死在北炎军的铁蹄下了!”

    “贺家投靠了殿下?”

    “哦,本王忘了,卿卿失忆,想不起来贺家投靠了本王这件事。”他眼底冷漠,行为却像个尽职尽责的答疑者,“那你知道,陛下子嗣几人,为何偏偏是本王率军攻打南邬吗?”

    桑湄看着奚旷。

    不知何时,朱策已悄然退出了大殿,连同如月都被他带走。

    “那是因为——本王也算是出身南邬贺家啊。”他摩挲着她的耳垂,遗憾地说,“卿卿为什么偏偏就失忆了呢?这些事情,本王明明都和你说过的呀。”

    他什么时候和自己说过?

    桑湄一愣,却忽地想起多年前贺暄给自己讲过的那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他讲的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母亲,就是那个新婚不久后就没了丈夫,寄住在姐姐家、需要看病的妹妹?

    虞夫人竟然有个双胞妹妹?贺暄竟然有个表弟?她怎么从未听说?

    贺家竟将消息压得如此彻底?

    桑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极好地保持着茫然:“什么意思?殿下不姓贺吧?”

    她一贯擅长演戏,连全天下的百姓都能骗过去,又怎么会在他面前露馅。

    “还要本王再讲一遍,真是麻烦。可是涉及陛下,还是不好多言,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自己琢磨罢。”他叹了口气。

    “那……”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殿下,我想看看首饰。”

    “好,那就看首饰。”

    奚旷扶住她的腰,与她来到案前。

    桑湄凝视着朱策新送来的一模一样的盒子,伸出手,缓缓打开。

    这只盒子里,没有吓人的首级,而是端端正正摆着几层架子,每层架子上,都放着若干簪钗。

    只是这些簪钗,无一例外,全是点翠。

    “没有别的了么?”桑湄看起来有些失望,看向奚旷。

    “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款式也好看……只是……”她迟疑着说,“这些都长得差不多,只能配些玄色、青色、蓝色之类的深色衣服,那我穿其他衣服时,佩戴什么呢?”

    “本王是个俗人。”奚旷说,“因此吩咐人的时候,只吩咐了一句按最贵重最精巧的做。或许,这就是他们短期内能做出的最贵重最精巧的首饰了。”

    “行罢。”桑湄拿起一只簪子,举到奚旷面前,“正好我今日穿的衣裳相配,殿下为我戴上可好?”

    奚旷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分辨出任何一丁点不快或者是勉强的意思,但是没有。

    她抬了抬手,催促他快些。

    他终于接过,按着她的肩膀,将那支细长的、贴着翠鸟羽毛的簪子,插入她的发髻。

    桑湄抬起眼,自己伸手摸了摸,问:“好看么?”

    “好看。”他低声回答。

    “我去照照镜子。”桑湄转身就往内室走去。

    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鬓角那艳青浓绿的颜色,一颗心沉沉坠入深渊。

    她爱过的,她看重的,她在意的,都会在她面前,被他亲手杀死。

    这是他对她的报复,他对她的宣战。

    因为那个会背着她去看蓝仙儿的少年,就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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