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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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制药小屋中一片热闹,桌面摆着十来颗包子馒头,和一小锅热粥。


何凉凉手里拿着包子,欢快道:“方才我去昨日种药草的地方,发觉雷吼花种子已经长出一点点新芽了,果真如神医说的那般,生长速度极快。”


安赐替他吹凉几口,道:“等等去浇水,也许还能施点肥料?”


池缎:“施不施都行,我偶尔会拿用不到的药草捣碎入土,充当肥料。”


何凉凉疑惑道:“这样药性不会互相干扰吗?或者土壤不会损坏?”


身侧,安赐替他舀了碗热粥,同样仔细吹凉后才递过去。


池缎绽笑:“菘儿谷的土与外界不同,种植上百种药草药花皆没问题,不会互相影响。”


安爻手中拿着的馒头,选的是清淡口味,菘儿谷里的早膳一向是池缎包办,而只要他喜吃的口味,池缎总是会多做一两个,下午饿的时候还能蒸热解馋。


他道:“所以雷吼花再三五天就需全部采下吗?”


池缎点头:“花苞长在新芽上,不采下即会枯萎,采下后直接风干,能保存上好几年。


接着指了指墙角,道:“我那已有好几罐磨成的药粉。”


他话刚说完,外头忽地响起踏步声。一抹雪色身影姗姗来迟,身侧是另一道高大的身影,懒洋洋地和他同时踏进。


安爻:“仙尊今日起晚了,是不是昨晚的剑招比试太过劳神?”


季澜随便点了下头,只道:“你们都吃完早膳了?”


何凉凉神情欢快:“还没呢,正聊到一半,神医说等会儿可以去给雷吼花浇水施肥。”


池缎看着季澜,对方正拉开椅子坐下,他便啧啧两声,说道:“昨日仙尊和宇?回去打架了?看上去似乎睡得不好。”


季澜顿时一愣,半晌后才镇定道:“就是房里炭盆较暖,睡觉途中不断翻身罢了。”


池缎:“倘若热得睡不着,熄灭一两个炭盆便成。”


夜宇?:“院里药炭快用完了,你那还有?”


池缎一头雾水:“仙尊不是才说过暖?怎么,这回改成你畏寒了?”


如此诡异。


夜宇?瞥了身侧人一眼,对方正冷静喝着热粥,于是勾笑道:“对,本座近来畏寒。”


安爻惊的馒头都差点掉了。


季澜垂着眼,慢慢咀嚼着膳食,脑袋又不经意地飘往今早的情景。


打自他清晨醒来,许多画面便未散去。


……


曙光刚现之际,菘儿谷的鸟儿便已全数出巢,站在枝桠上唱吟,声声鸟鸣有高有低,有慢有急,交错起来便是婉转早安曲。


小院里,床榻内侧的白衣身影,淡色长睫阖着,耳边银发垂落在枕上,整个人如白雪般。


唯独唇瓣,是惹眼的红润。仿佛胡乱咬上了大半夜。


房里炭盆烧的温暖,以至于季澜里衣虽掀起大半,一大截柔韧腰腹露出,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凉意。


半晌后,眼睫才微微颤了几下。不仔细看,便瞧不出。


身边刹那即传来低懒带笑的声嗓。


“醒了?”


季澜没有睁眸,一小会儿后才道:“还没。”


本读书人,决心赖床。


夜宇?拾着他枕


上的银发绕玩,弯唇道:“昨晚没睡好?”


季澜这才慢慢翻身对着里侧墙壁,缓速答道:“还可以。”


这声音,已是闷在被子里。


此时外头曙光虽弱,房里油灯也未点,可他浮上绯色的耳廓,仍是被另一人看得一清二楚。


侧躺的姿势也让季澜露出一部份的颈侧,距离耳下极近的地方,有一小块极为明显的深红淤痕。


夜宇?望着那小片红肿的肌肤,弯唇道:“还想赖床?”


季澜这才慢悠悠的偏过头,回视了他一眼,眼角有些红与倦,明显昨晚睡眠欠佳。


夜宇?懒洋洋地捏着银白发丝玩,道:“起不来的话,本座等会把早膳拿过来。”


季澜摇摇头,表示自己能起,可又一面伸手,将身侧的被子拉紧,盖住露在空气中的腰侧。


而那片肌肤附近,映着几抹若隐若现的痕迹。


夜宇?笑靥便更加上勾,“确定不是赖床?”


季澜道:“去池缎的小屋吃吧,要不凉凉肯定冲来这里问的。”


依照他徒儿的性格,定会担忧他未出席,是不是染了风寒或生病,指不定一刻钟后便带着早膳冲过来探望。


可这房里还有……还有些未消散的痕迹……


夜宇?却道:“就让他来。”


季澜瞬间睁眼。


不许!又!胡闹!


他视线一瞥,发觉雪松鼠正窝在床沿最角落,用毛茸茸的尾巴对着他们,可不但没有平时精神抖擞的活力,反倒和季澜比起来,不知谁更累。便是昨晚被吵的,因昨日半夜,榻上不怎么宁静。


季澜视线定在那团白毛,又想到几个时辰前…


脑海翻腾间,忍不住又抱紧被子,试图滚到床墙更里边,可才刚移了半?,被子又被身后人往外扯,不让他移远。


夜宇?蓦地说了句:“日有所思丹,只有一颗。”


所以以后的,不会是梦。


季澜被他拽着被,无法移动。只能继续将脸面埋进蓬松被褥中,半晌后才说了句,“我知道。”


语调极轻。可他知道,另一人能听见。


昨晚入夜以后,季澜确实入梦了。


然而分明在梦境中,所有感知却比清醒更加深刻。


直至清晨的曙光升起,药性才渐渐退去。


但,也只是梦境结束。


梦境外的…仍是未断。


雪松鼠也被迫不断移位,途中还摔下去几次,每回皆是怒气冲冲的溜回榻上。


……


制药小屋内。


何凉凉关心着季澜昨日睡眠,不时叮嘱几声。


池缎:“还是我今晚弄些适合入眠的汤药,包准喝下去后一夜好眠。”


夜宇?懒洋洋道:“不必。”


池缎:“知道你不必,我说的是仙尊。”


夜宇?依旧道:“不必。”


何凉凉忽地拍桌:“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只松鼠,睡一半就扑到师父身上去了,弄得师父失眠没睡好。”


池缎貌似了悟,拍掌道:“对啊!我都没想到这可能,还是我改弄些汤药给雪松鼠喝,让他乖乖睡觉?”


季澜差点被粥呛到,“…不、不用了。”


需松鼠很乖,倒是有只黑漆漆的蝙蝠,让他整夜没什么休息到。


清晨他与夜宇?说话时,雪松鼠不知何时醒来,睡眼惺忪地从床角抬起头,一身白毛杂乱蓬松,探着脑袋,巡视榻上状况。


看起来颇为可怜。


安爻听季澜这样回答,下意识认定是那小家伙惹的祸,让仙尊没睡饱,便道:“雪松鼠活泼归活泼,没想到居然是只闹性子的。”


季澜:“……”


池缎装出思考模样,倏然来了句:“谁知道呢,说不定一关上房门,就往仙尊身上蹦了。”


他见季澜镇定咬着馒头,又说:“我猜猜,是不是入夜后,这扰人的雪松鼠,就变成黑毛了。”


季澜瞬间颤手,差点将一旁热粥泼洒出来。


池缎感觉自己火眼金睛,一个击掌:“果真是黑毛!”


何凉凉一头雾水:“什么毛?雪松鼠分明与师父的衣袍相同,是雪色的。”


池缎却摇头叹息:“凉凉既听不懂,不如晚上问问安赐吧。”


何凉凉闻言,立即做出好学模样,朝隔壁人道:“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安赐面色不改,道:“晚上告诉你。”


安爻咬下包子最后一口,道:“什么?我能一起听吗?”


池缎方才的比喻,他似懂非懂。


安赐朝他点头。于是池缎立即拍手。


季澜:“……”


你们!


这群!


闹事的家伙!


本读书人!


还在这呢!


一群人里头,只有夜宇?神色自若,唇边挂着懒闲笑意。又捞了半匙豆浆,放进季澜喝空的碗里。


安爻和何凉凉正七嘴八舌的讨论黑毛白毛,池缎则一脸神秘,不把话说清楚,嬉嬉闹闹间,外头天空猛然传来几声巨响!宛若雷掣重重打在铁皮上那般!带着回音,缭绕在菘儿谷内。


制药小屋里的谈话霎时间停住,何凉凉面色露出惊吓,池缎则一改欢快,神色警戒。


在他对侧,夜宇?听见第一声巨响时,即收起嘴边笑意。


沉声道:“有人要闯菘儿谷结界?”


季澜听着余下的回音,警觉道:“我们要上去察看吗?”


池缎俐落的站起身,“我过去一趟。”


安爻起身道:“我也去!”


菘儿谷结界异动,定是出了问题。


池缎却道:“爻儿待在这就行,有宇?在大家身边,我比较放心。菘儿谷结界复杂,可外人应是无法进入,我去看一看就回来。”


何凉凉听闻这番话,被吓到的心绪正要平复,怎知屋外又突然传来巨响,听起来,像是外头的人急于进入,用尽各种方式要破界。


安赐跟着站起,“我和神医一同过去。”


夜宇?朝池缎道:“先别上去,你传个声上悬崖,先看闯入者是谁。”


池缎颔首,抬手凭空画了个东西,注入灵力后用力一挥,一抹青绿色的烟随之飘出。


那丝青绿烟雾渐渐的浓密起来,逐渐堆叠成烟团,池缎眉宇顿时一蹙,朝夜宇?道:“是莫潇,身后还跟了一大群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全是各个仙门。”


安爻瞪大眼:“一百多人!?你在外干了什么事,让人寻仇吗?”


池缎摇头:“不可能,我平时不常出谷。只是从崖上画面看来,那些人非常心急。”


夜宇?面色冷下,道:“本座过去看。”


各教派挤破头欲进菘儿谷,绝非常事。


季澜迅速道:“大家都一起去吧!”


桌边几人便全站起身。


池缎出屋前,心底总觉有异。每回出谷,便快速将一旁木柜的药瓶扫入布巾,迅速打了个结,提上后便朝其他人应首,接着走在最前头,出了门。


安赐安爻与何凉凉皆跟在他身后。众人掠过谷内草木,快步往悬崖的方向过去。


季澜走在后头,可才刚踏出小屋没五步,身躯倏地一阵冷寒,霎时间愣的弯下腰。


夜宇?立即将人捞过,低声道:“怎么了?”


黑袍衣袍中,忽地飘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珠子,往下坠落,却在距离地上不过几?的距离,猛地静止,悬空又浮了起来。


季澜眼眸不断发颤。他能感觉周身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越来越森冷。


夜宇?英挺的眉眼间布满锋利,往周边望去。


两人身周分明还是菘儿谷的景色,却已无半丝菘儿谷的温馨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股极为潮湿的潮意,迎面而来,带着阵阵冷寒。


季澜忍着身躯中的寒意,站直身躯,道:“苍刎珠…有异状。”


夜宇?将视线调回浮在空中的珠子,“谷外那些人定是为这东西而来。”


菘儿谷结界受扰,接着苍刎珠出现异状。


夜宇?猛然将胳膊往旁一挥,强劲掌风往谷内扫去。


远处土黄色的石壁瞬间发出劈啪声,凹凸不平的岩面顿时显出裂纹,那裂痕越扩越大,最终延伸至半座悬壁。


只见裂到壁面仿佛要全数破碎的纹路,蓦地从里头散出阵阵薄雾,不过一会儿又尽数消散,画面诡谲。


季澜定睛一瞧,发觉所有裂痕也跟着那阵雾,烟消云散。石壁再度归于完好,宛若不曾接下夜宇?掌力。


而四周景色,也渐渐暗下。


季澜惊诧的睁眸,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画面有些熟悉。


夜宇?环视周围,方才谷内满布的绿意已然变调,茂密的树丛渐呈枯萎,且凉风阵阵,不时有水滴声传来,潮湿气息越来越重。


两人往池缎等人消失的方向,继续步行,却是越走越不对劲。


熟悉的石子路已不见影,倒是一整片的岩地,带着浓重的湿气。


季澜凑近一处岩壁,定眼观察,眨眼之间,一股寒气忽地扑面,身躯宛若浸在薄雾中。停雪多天的天气,这会儿也开始飘起雪花,寒意缭绕,不时有从高处下的滴水,打在岩石上,景色诡谲。


离早膳不过半刻钟时间,菘儿谷的暖调景色,已是触手不可及的距离。


季澜愕然之际,脑海蓦然闪过什么。


他终于知道!这片景色为何如此熟悉了!


只因他曾看过一模一样的景观叙述。


就在《仙尊嗷嗷叫》里。


心底惊惧随即滋长,他不禁颤声说道:“我们、我们该不会在…”


夜宇?眸中闪过冷厉,沉声道:“在虫烟潭境里。”


季澜听见这四字,额际刹那泌出冷汗。


他一直清楚,这天终究要到来。


可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充满暖意的小院,放了暖炭的炭盆,以及昨日的缱绻梦境。


所有的一切,不过几个时辰前。


心绪正翻腾间,外罩忽然被一股轻微的重量下扯。


季澜瞥眼看去,一坨白毛即入眼帘,那圆鼓鼓的毛茸模样,也将他沉重情绪稍稍赶跑。


“是雪松鼠,他怎么进界的?”


夜宇?扬了扬手中珠子,“菘儿谷常年设有结界,虫烟潭境也有,再者我手上又有苍刎珠。本座猜,是这珠子连结两边结界,将谷里人传递进潭境内,雪松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自然也被传递进来。”


季澜颔首,将松鼠捧至肩上放好,道:“可我们在誉仙大会时,便一直携着苍刎珠,当时为何无事发生?就我所知,荫兰峰周围也设有小型结界。”


夜宇?只道:“你身躯被玉石之气入体,是离开荫兰峰之后的事。”


如今他们都在菘儿谷中,池缎为了隐世,在谷内设了大量结界,而他手里有苍刎珠,季澜又被玉石散出的潭境气息入身。所有因素都齐全之下,菘儿谷与虫烟便有了联动。


貌似因缘巧合,似乎又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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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像冥冥注定。


夜宇?:“各教派找来菘儿谷,八成是外头发生异端,而我们身在谷内未察觉。”


季澜也联想到这点,道:“有办法先找到池缎他们吗?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大家至少先齐聚,再一同想法子。”


夜宇?望了眼灰蒙暗沉的天色,“再往前走一段,看看池缎与安赐有没有留痕迹。”


二人经过一片高耸树木群,从树干至树梢全呈黑青模样,枝桠张牙舞爪,宛如恶鬼十指,随时要往人咽喉一勒。


季澜张望四周,围绕的阴暗景色,也让他脑中记忆不断升起,关于《仙尊嗷嗷叫》里对虫烟的描写。


【虫烟潭境,属仙门最险之地。里头布满潮意,寒气逼人,此地处于极北恶海的正下方,与世隔绝之隐地,不少未出世的凶怪全隐藏于此,一但现踪便是鲜血屠杀,潭境中多为坚硬岩壁,偶有荒草漫地,或者连接的恶海分支。放眼望去整片墨黑汪洋,水深万尺,倘若以两脚步行,压根渡不了海域,最终尸骨留于原地。海面数百座岛屿,每一处皆是险境重重。白衣仙尊一身决然,立于某处岩壁顶端,颊面发丝狂舞,望着远方袭来的强烈海风,心底早已明白,在这极恶之地,他将与夜焰宫首座,必须殊死一战。】


季澜垂着眼,回想至此,身侧人蓦地伸来胳膊,将他揽过。


季澜见对方英挺的眉宇正紧紧聚拢,便伸指揉了揉,道:“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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