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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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自己就把这茶一口闷了!

    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她那夫君开腔了,“爹。”

    就低低沉沉地吐了这么一个字。似乎比铁榔头更硬,更可怕。

    雪砚惶然递去一眼。只见他半靠半立在“山海蟠龙柱”旁,巍巍凛凛的。随便一站就有崇山一样镇人灵魂的威势。

    屋里的一切声响都寂灭了。

    静到极点,随时会炸开一个巨大动静似的。

    犟了一小会,国公爷终究迫于逆子的淫威,铁着脸把茶杯接了过去。

    雪砚顿时松一口气,浑身的血都流畅了。

    这一刻,她瞧清了一个核心事实:她的丈夫在这家里拥有绝对的威信。就连血亲也怵让着三分的。

    怂包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这一屋子都是。

    雪砚在心里偷偷地甩起了小尾巴。既如此,她怎么还会哭?才不哭呢。以后好好地努力,右手抓着夫君,左手抓住老祖母,就有狐假虎威的好日子了。

    她小算盘拨得啪啪响,公爹的茶也喝进嘴。把馊话也呕出来了。“哼,千挑万选,到底把一个祸水弄进了门!”

    周魁不说话。无表情地往嘴里丢了个花生,深深朝她瞅了一眼。

    雪砚一下全明白了。

    原来,公爹是嫌她太好看,害怕祸害了他的家门。哎。天杀的,她真的美得这样丧心病狂么?不至于吧

    这时,老祖母啐了儿子一声,一把将孙媳妇拉到了身边。

    咕哝道:“我最不爱听‘祸水’这混账话了。男人家没本事,就给女人罗织一堆坏名头。她生得好也是天赏的,存心碍着谁、祸着谁了?”

    她威胁地指一指国公爷,“你可不敢说这样的臭话。好好一桩大喜事,就你疙疙瘩瘩的瘆坏人。”

    这些话句句撞进了雪砚的心坎,叫她险些落下泪来。一时瞧这老祖母真比亲的还亲了。若非时机不对,真要扑到她怀里一大哭。

    国公爷的胡子一抖一跳,眼里几度风云变幻。

    最后也不得不服老母亲的管,把一肚子恶气按捺住了。

    他目光炯炯,肃然庄严地训诫新儿媳:“你已进了我周家的门,自当谨言慎行,勤朴养德。三个嫂子都是一等一的贤良之人,各个巾帼英才,有我将门之风。日后须以她们为榜样,断不得自恃自骄,败了周家清誉。”

    说完尴尬冷场了一会。接着,像个被逼债的,不情不愿把一份包在长盒中的见面礼递给了她(看模样该是一幅字画)。

    雪砚恭顺接过,垂首说:“谢谢爹。儿媳谨遵教诲。”

    事情这才圆了场。

    老祖母赶苍蝇地把手一挥,“行了,不理你公爹了。再听他唠叨这些酸的馊的,我中饭也要吃不下了。”说着极富态地一笑,拉住她问,“你这丫头,是姓……王吧?”

    “是的,祖母。姓王,名雪砚。砚石的砚。”

    “在家是叫什么小名儿?”

    “叫肉……”她一停,乖觉地把舌头打个弯儿,“叫小雪。”

    周魁嚼花生的动作一停。

    瞥了她一眼,心不在焉似的把身转了过去。

    敬完茶,屋里皆大欢喜地活络了。

    三哥周道、二哥周敢都围了过来,“嘿嘿嘿”地恭喜他,又唾弃败类似的笑骂一声“你这小子”……言谈间,像是恨他把好事占尽了。

    男人们扎堆在一处说笑起哄,既不改军中粗野,也不失高门的贵气。是别人家不一样的爽朗家风。而女人们也簇拥到新娘身边去了。

    这屋里才一片乐融融的,有了一幅人间欢喜的好光景。

    老祖母从丫鬟手上的捧盒里,取了一只亮闪闪的凤钗赏了新娘子。又有一对雕花千足金的镯子,正面是鱼龙纹,里面刻着北斗星。

    老人家指着北斗星,斜着眼笑道:“小雪丫头,可知刻这北斗啥意思?”

    雪砚的脸红艳艳的。心里明白这是要羞她了,拿她逗趣儿了。“回祖母,我不知。”

    “你要说知道,这镯子就是你的了。”

    嫂子、婶娘们都在一旁架秧子搭台子,笑嚷道:“我知道,老祖母我来说吧!”

    “你们都一边去吧,没这福分咧。”老祖母一脸慈蔼的坏笑,“小雪,你当真不知假的不知?”

    雪砚并不贪这镯子,可却愿意配合老祖宗把这戏往下唱。

    于是就腼腆地就范了:“我知道。”

    祖母立刻笑得脸肉挤作一堆,“你知道啊,那是何意思呢?”

    “……是他名字的意思。”雪砚声若蚊吟地说。

    周魁的“魁”字嘛,指的就是北斗大勺子上那四颗星。

    所以,他的表字也叫“四星”。

    祖母一下更来劲了,大声笑问:“……是他的名字。他又是谁呀?”

    周围的人都把嘴咧得大大的,表情像闹洞房一般荤素不忌了。雪砚羞窘欲裂,原地自燃一会,凑到祖母耳边飞快地说了答案。

    祖母没个正经,故意大声重复:“哦——是你夫君的名字呀。他叫什么呀?”

    她把手臂挡在额前,低低地说:“叫周魁。”

    “对啰,真是一个好媳妇咧。那这镯子就给你吧。”

    这一帮婆姨们的笑声嘎啦啦的,像赶了几十只野鸭子。

    雪砚的脸已羞出几层老皮了。故作大方把那手镯一戴,也融入到这群野鸭的快乐里去了。笑着笑着,却又心里发虚,迅电流光地瞟了他一眼。

    他依然不苟言笑。和父辈、兄长们站一处也是一身的傲。没点和煦的样子。好像天生就只有一副冷峻的臭面孔,换不了别的脸谱了。

    他不经意似的对她一瞥。眨了眨眼,又淡然地别开了。

    好像完全没听见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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