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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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松了口气。夜间行路,就是容易疲倦,走到后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只剩下踩过枯叶时哗哗的响声。
燕明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还有多久啊。”
云继影估摸了一下,回答他道:“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大约还要半刻钟吧。”
那不远了。
大约片刻钟后,果然远处传来一阵微弱亮光,这就算是到了。
云继影低声吩咐两位奴仆一些注意事项,怕他们回去时寻不到路,再三交代过后,他一抬眼就望进燕明略带探索的眼神里。
“在想什么,怎么一副这个神情?”
“我在想……你缘何对这书院这么熟悉?”
说半刻钟就当真半刻钟,燕明回自己家都没估算这么精准的。
云继影一乐,垂眸低笑起来,眼角眉梢都笑开了,如春风拂面过,“这有何稀奇,我又不同你们一般是初来的。”
什么意思?
但见云继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就没多问。
同他们三人一一道别后,燕明精疲力尽地推开寝舍木门,不出他意料的,谢君竹不在,他今日多点了几支蜡烛,照得满屋亮堂堂,光亮从雕花窗扇中映出去,落在院内。
他摊平躺在床上,强撑着的一口气总算吐出来了,接连不停地逛了半夜,又不歇脚地爬了一次山,筋骨过力,精神和身体都疲不堪言,早累得眼皮子上下打架,只待好好窝到舒适被窝里去歇上一歇。
甫一躺下后,不多时他就沉沉陷入梦里。
谢君竹披着一身夜间寒凉气推门而入时,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景象。
几支烛火将要燃尽,满屋亮堂气里,燕明蜷缩在锦被的一角,白净的脸埋在被子里,外衣未褪,发冠未拆,被子也只盖着上身,一双腿孤零零地露在外头,眼睛闭得紧紧的,已经是睡熟了。
这样睡觉当真舒服吗……还有,不会着凉吗……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在扰人清梦和放任不管中折了中,手脚轻轻地提燕明拆了发冠,浓密乌发便自他的指尖倾泻而过,有一缕甚至缠绕在了他的指根,叫他不得不换了个方向抽手而出。
再抽出了被燕明捏在手心里的被角,调整了方向,严严实实地将人给裹在被子里头,不漏一丝冷风气。
不知燕明为何今日里点了这许多蜡烛,想着有光亮不便他安眠,谢君竹便挨个儿的将蜡烛吹熄了,只留一支作照明。
燕明此时正深陷梦里,梦里场景惯来变化无厘头,一会是他一人孤零零站在亮堂的大厅里,惶惶然听堂下骤然爆发出满堂喝彩,他一低头瞧去,不知自己何时穿上了沾血的囚服,成了那含冤而死的李贞娘。
再一个转眼,他又站在了台下,成为了一个看客,冷眼看台上女子仰头看天,血泪满面,神情凄惶,骤然爆发出一声凄苦尖利的叫声来。
突然,光亮消失。
燕明猛的睁开双眼,下意识翻身坐起。
心脏扑腾扑腾乱跳,耳边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细细密密的喘着气,还沉浸在刚才女鬼贴脸的惊惧心情中,走不出来。
谢君竹正沐浴完,侧着头,用干布巾揩拭着还落着水滴的头发,这样一番不小的动静自然惊到他了,他侧目望去,昏暗烛光下,只见燕明愣愣然坐在床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谢君竹瞧他仿若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哒哒毫无生气的样子,担忧不已,正打算开口询问时,却听得对方先开口了。
“……谢君竹?”
“嗯?”
沉默一阵后,谢君竹又听他声若蚊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夜,能不熄蜡烛么……”
“……”
说出来后,燕明也自觉要求很是不合理,但黑压压的环境总让他心神不宁,丰富的想象力又总让他脑海里充斥着怪诞异物,暗自决定以后再不听讲神鬼邪说的戏剧了,影响夜间睡眠!
他见谢君竹久不作回应,猜测对方可能是委婉拒绝了,也是,夜间不熄灯,这要如何叫谢君竹安睡。
不能慷他人之慨。
他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进被窝,忽然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叫他眼神一亮,自觉是个两全之策。
他侧头朝谢君竹望去,眼神异常明亮,谢君竹满头雾水之时,就听得对方微微兴奋又略微克制地问道。
“……我今夜能同你一道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