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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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夜恹恹欢意少,鼎沸的人声似扒裂骨血的孤魂从四面八方欢嚣兜来,顾方池只觉眼污耳浊,吵闹不堪。

    他半耷拉着眼皮,不愿再多看,可指尖却凭空涌生她腰间的触感,与水融为一体的松松软骨,似水草般将他的骨节缠缚,愈裹愈紧。

    身侧的苏筠还在喁喁,顾方池咬牙,使劲捻了捻指腹,余光扫见她鬓上有一玉簪,粉珠缀绕。

    “发簪给孤。”

    苏筠被他突如其来的沉声吓了一跳,“发簪?”

    顾方池见其懵怔,蹙眉不耐,抬手往她的绾发上去。

    他爱喝茶,犹爱凤凰单枞,拂袖而上时,苏筠就闻到了那股淡苦的清雅,随着他抬手袅袅升腾,蒸得她的面上乍红,这是三年来,他离她最近的一次。

    她紧拽着坐席下的软毯,双蹆不自禁地在罗裙下紧闭阖拢,眸色已动情,音更是软成了水:“殿下要做什么”

    “别在孤面前发浪。”

    声色很平,却毫不留情,比锥刀还利,将那点旖旎刺得烟消云散,苏筠的泪瞬间覆上了眸底,鼻息酸热,哪个丈夫会对自己的妻子说这样的话。

    没错,她是宰辅的女儿,她是被父亲和皇上塞到他身边的,可这就是罪过么。

    她从未、从未想过背叛他啊。

    她只是想靠近他一点,一点点。

    他什么都知道,却连半分怜悯都不给她,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敌意和厌嫌。

    或许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向她身后站着的宰辅和皇上,她是他们安插在他身边的一只眼,他对她的恶语相向,也是在对那些人剔肉砭骨。

    但她又有何错?

    她只是想爱他,也想让他爱她,仅此而已。

    这是自求的苦,是她先爱上十七那年,策马扬鞭回京的少年郎,是她求着父亲要做他的太子妃,是她自己甘愿走进这囚笼。

    先爱上的人注定卑微,怨不得人。

    苏筠透过车窗,看到那对言笑晏晏的小两口,尤是那丈夫望向妻子的目色,似日暮微暖的余晖,眸海温涟,满是宠溺。

    是她企及不到的温柔,苏筠的泪倏尔就从眼角无声滚落。

    恰是顾方池收手,他没注意到她的落泪,或许,他对她的一切,都不曾在意。

    他抬手不过弹指之间,极短极短,端坐之时,手中已多了两枚细小如眼的粉珠。

    花灯瞭目,玉壶光转,可昏黄暖意都压不住他面上的寒霜。

    苏筠不知他要做何事,但也没多问,她怕再听到洞心骇耳之语,只是侧目看他。

    俄顷,她眼眨动的一瞬,还未瞧仔细,那两枚粉珠在眼前一晃,已从他手中似破竹般弹飞,直往灯铺而去。

    倏尔她就见到铺前端方的男子捂腕呲痛,眉头紧拧,是可见的疼,而女子则杏眸瞪圆,指着玉兔满是不可思议。

    原是一枚弹中了男子揽腰的手,迫他松开,一枚正击玉兔灯,成了它的眼,粉润玲珑,更添灵动。

    苏筠惊诧。

    顾方池素来性情冷淡,只要不是越其雷池,是极少像今日这般情绪外露的。

    她不禁蔑笑:“殿下就这么避讳夫妻二字?我们不和睦也就罢了,连别人好都瞧不得?”

    “是,瞧不得。”

    难得他能顺着她说话,声线里竟添了几分恶作剧得逞后的欢跃,连素来锐利的下颌线都柔和了不少,苏筠错愕,眼眉悄回,沿他的眸光往前探望。

    许是周遭欢喧,那小妻子似是还尚未注意到自己夫君的手伤,满腹心思都在那突变的兔子眼上,微微抬首,纤指小心伸触,又倏尔缩回,粉面含娇,玉肌欺霜赛雪,那一点樱桃小嘴更如雪上初绽的秀梅,微微抿着,透着股天然的烂漫无邪,瞧得人只想将她揉在怀里宠着呵着。

    再是嘈杂的闹声都掩不住苏筠颤得厉害的心,顾方池藏笑的眸中根本没有他们,只有她。

    她还想瞧看仔细那女子的样貌,却早已被无数双手推笑着往太子府行去,喧嚣乘风缓消。

    比及人潮渐散,杨静影这才留意到汪忱面上的痛色,切切问道:“先生怎么了?”

    “不知被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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