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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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段知枢初次见他,赠与了一柄佩戴的匕首,裴丞陵有过几回动了弑气,要摭拾起这一柄匕首,但因为宋枕玉,复又归藏在袖内,未再动用,时而久之,他几乎都要忘记有这样物事存在了。而今,太子竟是将戴在身侧的玄璜,躬自赠予了他。很显然,今后是要栽培他的意思了。
鱼和熊掌,自古以来并不能兼得,在李奭和段知枢二者之间,裴丞陵必须有所权衡,他不可能同时效命于两派势力。
但是,他目下显然做不出明确的抉择。
这些芜乱的千头万绪,在一瞬间晃过脑海,李奭明显看出了裴丞陵的踯躅,他浅浅地笑了一笑,修长的指尖,静静地抚在膝头之上,说:“看得出来,你似乎正在面临一份重大的选择,无碍,这份玉璜先收着,等你真正扪心想通了,再做抉择,那个时候,纵任要将玉璜归还给孤,孤也不会责咎于你。”
裴丞陵垂下眼睑,心中一丝隐微的触动,道:“多谢太子鉴谅。”
“行了,先去六艺馆考试罢。”李奭莞尔道。
裴丞陵换好儒生袍,便是径直去了六艺馆,还好这个时候,弈试才刚过去一刻钟,整座场馆之内一片喧嚣与躁动,大多数人并不十分看重对弈,三分落子,三分盲猜,四分在左瞄右瞥,暗中观察旁人是如何博弈的,与他们对弈的棋师,对此情此况,庶几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头陡地传了一阵此起彼伏的热议,不知是谁先带头起哄的:“咦,那不是东宫皇室的玉璜吗?
“是啊!怎的会挂在裴丞陵身上?”
“真是深藏不露,他、他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不知道啊,好在平时没有得罪他,否则,我们肯定就吃不了兜着走!”
裴丞陵甫一出现于六艺馆之内,短瞬之间,便引起了巨大的声势与轰动,无数复杂又诧讶的视线,俨似草船借箭一般疾掠而来,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囊括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其中反应最强烈的人,莫过于裴崇了,他起初是震讶得不知所言,自己明明窃走了裴丞陵的儒生袍,他是怎么按时备上一套的?按照裴崇的预想,裴丞陵会委托学谕回府取来衣物,这一来一回,时辰也就这般延宕过去了,带他换上衣裳再去六艺馆,这弈试怕是已经告近尾声,这门课,他就落了个缺考的名头,纵任是补考,也必不可能得甲。
但事态的发展,远远出乎了裴崇的意料,裴丞陵不仅按时抵达了考棚,身上竟是还多了一份东西,远观之时,深觉此物,泛散一阵乌泽,看上去计值不菲,随着裴丞陵的行近,裴崇也逐渐看清了这一物事的具体面目——
竟、竟然是一块汉玉玄璜!
他畴昔听父亲裴仲恺提过,常在东宫深居简出的太子,有一玉璜,乃属君子重器,玉璜的质地,是最顶上乘的汉白玉,象征着一种峨冠博带的文士地位,可与星汉齐肩,可与日月争辉。
这般一件国之宝器,为何会出现在裴丞陵身上?
明明上午还未曾见到过,怎么目下就见到了?
简直是教人匪夷所思!
难道,裴丞陵适才是遇到了太子么?
可是,今日是公试,并非上课的光景,太子怎么可能会来关中书院?!
裴崇又是愕讶又是嫉恨,翛忽之间,脑袋被姜大司正用铜尺敲了一下手背:“专心!”
裴崇猝然地回过神,适才发现自己方才走神之际,棋师已经将他的黑子重重包围,他已经陷入了一团僵局之中,一时之间,进退维谷,难以觅得出逃之机。
崔珩在旁幸灾乐祸:“裴狗要输了!要输了!输得连裤子都没了!略略略——”
裴崇气得七窍生烟,敢怒却不敢言,眼睛死死盯紧棋局,饶是想要保持专注,脑袋却是被裴丞陵的出现所扰乱了,思绪全然乱成了一团浆糊。
崔衙内还想继续无情嘲讽,还没来及说话,便先是「哎呦」了一声。
他也被巡考的姜大司正赏了一个板尺。
姜大司正虽然不晓得,裴丞陵到底生发了什么事,为何会迟考,但从裴崇的容色还是窥出一丝端倪的,他软了心肠,宽仁地替他指了指空位:“你坐那儿吧,光线足些。”
弈试只有半个时辰,耗去了一刻钟,剩下的时阴也不算多了,裴丞陵言谢后,便迅疾告了座。
三刻钟后,奕试结束,同他对弈的棋师起身道:“为师输了。”
裴丞陵亦是起身见礼,道:“学生不才,是先生承让了。”
很快到了下学的光景,夕阳西下,崔珩捞着裴丞陵道:“裴兄,那个裴狗藏了你的衣裳,咱们现在去堵他,将他摁在地上好生打一顿,如何?”
裴丞陵点了点首,淡声道:“交给你了。”
崔珩纳罕:“你不想见他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模样么?”
裴丞陵没再说话,提着书箧,径直走向了接他下学的宋枕玉。
崔珩幡然醒悟,在他背后喊:“你这老婆奴!——”
这一声还根本不算小,估摸着当事人也听着了,裴丞陵行路的步子陡然一顿,回眸,幽幽地凝他一眼,崔衙内一霎地毛骨悚然,登时收声,转身收拾裴崇去了。
宋枕玉接过了小世子的书箧,一晌理了理他被风拂乱的衣裳,一晌笑道:“衙内方才在说什么?”
入了马车以后,裴丞陵搂住她的胳膊,脑袋埋在她的襟前,鸦睫深静地垂落下来:“不知道。”
接着,他报喜似的,拿出了太子许赠的汉玉玄璜,递呈在宋枕玉的掌心上,原以为宋枕玉会惊喜地问他,这是哪位塾师赠予的。
哪承想,宋枕玉面露一丝异色,长久地凝视这一块玄璜。
仿佛,这一块汉玉玄璜,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似的。
裴丞陵鸦睫之下黑白分明的瞳仁,轻轻曳动起一丝微澜,修直的手指捻住她的腕心,鼻尖轻轻顶蹭那掩藏在衣襟之下的锁骨,试探发问:“玉娘是识得这一块玉璜的底细?”